按照那些人间的画本子里惯常的套路来看,衍华这东西肯定是在下界拈花惹草惹到了国师。

    一出花心神君爱上冷面女国师的万年大戏顿时从博览群书的上古神脑海里轰轰烈烈地碾过去。

    那将军拿剑指着国师,她此时虽依旧是苍白的脸色,却自有一番从容,她笑道“将军,把剑放下吧,这个国家这么久了,该完了。”

    说完这话,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透明的瓶子来,以执若的目力,可以看见里面密密麻麻的冤魂,个个都带着暗到发污的戾气,然后国师一扬手,腰间佩剑出鞘,剑光闪过,冤魂蜂拥而出。

    上古神同君寒都狠狠地皱了眉。

    看这怨魂的数量,怕是过上几个时辰这悦鸣国都便会成为一座死城。

    可那群冤魂却只是在祭坛和皇城上方盘旋着,聚集成大片遮天蔽日的阴翳,并不攻击凡人。

    片刻后,执若终于明白这位国师要做什么了。

    皇城上空的天空迅速变暗,然后酝酿起碗口大的雷电来。

    她用冤魂引来了神罚。

    国师转身,从祭坛上走下去,此时她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开始的虚弱,一身巫师服无风自动,神情也浮现出冷冽决断来。

    执若看一眼远处还没有变暗的天色,此时已是未时了,是国师命数该尽的时候了。

    突然,君寒道“上神,她的命格变了。”

    执若皱眉道“变成什么了?”

    君寒闭眼片刻,道“神,变成了神格。”

    其实执若也模糊看得出来,国师身上不仅有她熟悉的神力,还有她所熟悉的衍华的气息,但是神族的神格都是固定的,凡人修仙修炼一辈子,再如何厉害,也只是凡人的命格,那些坚持修炼就能得道飞升的传闻,不过是修仙者们一点虚无缥缈的念想,在这艰难短暂的人世里糊弄糊弄自己,也糊弄糊弄别人罢了。

    所以此时国师身上的神格就太奇怪了。

    而此时一道雷突然毫无征兆地落在祭坛上,砖泥木架的祭坛当然受不了,顿时四分五裂开来,祭坛上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的阵法就这么废了。

    炸开的木架四处乱飞,君寒一扬袖子挡住执若,帮她弹开飞过来的祭坛残骸,这一道雷完了之后,执若抬头一看,那位将军不幸被一根飞溅的木刺扎在胸口上,正捂着胸口倒在祭坛下面,周围的人四散奔逃,受伤的不多,但还是多少挂了伤,国师的即位仪式本来是这个国家最隆重的仪式,是举国上下视为福祉的好事,但是现在他们仰仗的国师引来了天雷,她站在废墟里冷冷地看着人们,眼神没有丝毫悲悯。

    上古盯着她看片刻,忽然明白了,那些冤魂是历代被囚禁的国师的魂魄,国师就是那个下到湖里砍断石碑带走冤魂的人,今日之事,是这位国师谋划已久的复仇,为自己,也为那些冤魂。

    一道天雷落下来之后,紧接着的就更密集了,随后遭殃的是那座俯瞰整个皇城的观神台,再然后,是观神台旁边的皇宫。

    国师拢了拢袖子,红白相间的巫师服晃晃荡荡地离开了这一片狼藉,执若和君寒在她身后紧跟着。

    只见国师回头看他们一眼,脚步不停,就这样走了将近一刻钟,红色的袍摆一荡,拐进了巷子尽头的一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