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客却赏了小厮一碗,让他先尝。等小厮嗦了一口粉条儿,方问,“怎样?”

    小厮滑溜了一口下肚,眉开眼笑,几分忘我,“老爷,好吃!”

    “说说看?”食客到不急着自己来,这小厮养着身边时日长,每每去尝着新食样儿,都给先与他尝尝。久而久之,小厮那舌头也养得刁钻,能被他称上好吃,昨日听来的那传言怕是不假。张岐山夫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临行上路了,记挂着的,竟是一碗酸汤粉儿,也不知是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小厮挑起来一筷子粉条儿,“软糯得正正好好,不粘牙,入着这酸汤儿的味道,绝了。”小厮迫不及待,又夹了一块儿牛肉放入嘴里,望着自家老爷,又是一脸惊叹。

    食客笑着无奈摇头,“养了这么久,还是不争气…就这么点儿俗物,能将你哄成这样?”说着方才兀自动了碗筷,粉条儿夹着牛肉入口,舌头便怔怔地不想动了,任由着那酸汤鲜美在口中打转,半晌方才回神过来。

    主仆二人吃罢了,食客方叫了小老板娘过来给银子。自问起来,“我看你年纪小小不似能做出这等味道的,这粉条儿的秘方可是家中传下来的?”

    蜜儿笑着答了话,“不曾有什么秘方。不过是阿娘做来卖着糊口,阿娘去了,便将这小食儿交于我了。”

    食客点点头,又意犹未尽望了望蜜儿身后小车,“可还有别的好吃的?”

    蜜儿笑,“今儿有紫米圆子,老爷可想尝尝?”

    昨日下午,王家媳妇儿来家中卤牛肉,便与蜜儿带了些紫米来。说是王贵从南边儿行商带回来的。

    蜜儿自拿了一些来蒸熟了,闻着香气别致,药香之中还带了一点儿甜味儿,只是比起白糯米口感要粗些,便又放了些黄糖,加了些火候。出了锅,再用饭勺捣碎。见得水汽渐散,紫米粘粘不化,方下手捏成了一个个的圆子。

    食客听得这新鲜的小食儿,多拿了银两出来:“来两碗试试。”

    银荷见得银子,忙插来人前儿,揽了收银的活计。

    蜜儿见着眼里,自知是徐阿娘让她来管钱。自打毕大叔走了,徐氏又有了身孕,她们母女的处境便越发地为难起来,将银两看紧了拽在手里,方能让徐氏觉得安心。这般心情,蜜儿尚能体会着一些。

    毕大叔还在小院里住着的时候,每每逢年过节,吃小食儿,换新衣裳,银荷有的,蜜儿也有。阿娘身子一向不好,生病的时候,毕大叔替蜜儿拿着主意,请哪位大夫,去哪家买药材。蜜儿自幼便跟着阿娘搬出了许府,没见过亲生的阿爹几回。毕大叔便像是一位能依靠的长辈。

    毕大叔原就在贾家的船厂里做活儿,今儿赶上年景,南下出海的大船上招船员,这便才出了远门,听闻人说,出海能赚大钱。现如今虽是还不见人回来,蜜儿自也当徐氏做亲人般照看,等得毕大叔回来的时候,她方好替阿娘将这些年的人情都还上。

    蜜儿边去了炭火上,将温着的紫米圆子盛出来与那老爷。

    紫米香气更盛糯米,一个个的小巧圆子看上去便觉着该是软糯香甜。蜜儿盛着五六颗紫米圆子,再淋上一勺子鲜奶。奶香裹着糯香,奶白染着紫黛,直将一旁豆浆佬摊儿前的食客都引了过来,一一乖乖巧巧掏着腰包要圆子吃。

    豆浆佬多有些怨气,却禁不住蜜儿笑嘻嘻捧着一碗紫米圆子送来他眼前,“孙伯伯你莫与我置气,这是犒劳您的。”

    豆浆佬又气又笑,“可没你这样的。”身体却很诚实地将那紫米圆子接了过去。

    北边又来了新客,蜜儿一眼便认得来人,“官爷果真来了?”

    吴尧一身便服,领着几个镇抚司的同僚,“小娘子昨日说与我做好吃的果是真的?这香气儿我老远便闻见了。”

    蜜儿笑着,“官爷赏脸,我与你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