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瞬时黏稠地沾在油纸伞上,发出似蚕食的声音,婆娑细密而又均匀整齐。

    崇仪难得很安静地趴在崇咸后背上,有些失神地听着细雨声,以及他沉稳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踩出的淅淅洼洼的声音。

    后来,路过树下小径时,有枝梢往伞面上拂过,唰唰唰地,以及枝上积攒的沉甸甸的雨珠,顿时受惊一般,哗哗哗地坠落。

    崇咸在那雨珠击伞的声音里,蓦然道:“方才我不该那样逼,我错了。”

    崇仪怔了怔,没吭声。

    “我知道不会伤我,但我却仗着我知道,来勉强。”他道,“往后我不会了。”

    崇仪紧紧抓着伞柄。

    他还说道:“今日我不知道送了姜汤到我院里来,今晚我本是想来和解释的。”顿了顿,他很认真地解释道,“我和她没有搂搂抱抱、亲亲我我,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过。”

    他又说那后厨的丫鬟之所以给他送姜汤,可能是因为上次偶然遇到她在打水,他顺手帮她拎过两桶水。而这次她正好往后院送点心小食,遇见他淋了雨,所以就送了姜汤以作答谢。

    崇仪渐渐听得迷迷糊糊。

    她早就不许自己去纠结这些了,因为她发现越纠结越使自己生气,这气生得委实没有来由。

    但她眼下依稀听见崇咸说这些时,才真的觉得不纠结了。

    春夜多少有些湿寒,不去想别的的时候,她只感觉,他肩膀好温暖。

    崇咸说了许多,都没得到她的回应。后来他停了停脚步,微微侧头一看,才发现她不知不觉趴在自己肩上睡着了。

    她面朝崇咸这边,面容宁静。一只手里还拿着伞,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环着他的肩脖。

    崇咸歪了歪头,用自己的脸轻轻蹭到她的脸颊,而后不再停留,阔步平稳地往前走。

    回到崇仪的房间,崇咸收了伞,把人动作极轻地放回到榻上。

    他摸了摸她的衣角,有些润,她光着的脚也难以避免地被淋了一层雨珠,湿湿凉凉的。

    崇咸将她脚拭干了,在手心里握了握,捂暖和了才塞进被窝里,又帮她把润润的沾了血迹的中衣给脱了,再盖上被子。

    崇咸起身,看了看桌上的她的剑,走过去拿起,轻轻地收进了剑鞘里,再把剑放回在了崇仪的床上枕边。

    他知道这样才能让她安心。

    崇咸做好了这些,已没什么可再做的了,他便默然坐在床边守了她一会儿。

    后来,他再看了看她,确定她睡得安稳,被角也掖好了,便起身吹灭了灯,准备悄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