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木亦跟着手抚左肩躬身行礼。

    昌都朗声大笑:“达达木首领,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达达木连称惶恐。

    昌都将二人扶起,领向帐中:“路上劳顿,快快,入帐一叙。”

    阿力那硕起头迈步时,被昌都抓住小臂,好生拍了两拍,只见昌都眼中流露光彩:“在外征战,辛苦你了。”

    阿力那硕笑道:“父汗的信任是儿子的荣耀,何谈辛苦?”

    昌都指着阿力那硕身后道:“这便是你信中所提到的新任参军和新军将领?”

    阿力那硕看了一眼身后的莫岑和塔图,道:“正是。”

    昌都连声道:“好,好,好啊!参军一表人才,将军勇武过人。”继而对左右吩咐道:“统统看座。上座!”

    王帐之中是参照大靖皇宫的正极殿而建,最深处设高台玉阶,上有王者宝座,但因前者方正后者则呈圆形,百官的位置都按照环形而设,中间则是用来歌舞鼓乐的空白场地。

    座次同成人式当日的站位一致,阿力那硕仅次于昆巴查下手,达达木则仅次于叶莫啜,莫岑和塔图也在十分靠近王座的位置。众人落座之后,昌都拍了拍掌。一众美貌侍女从帐外步入,奉上瓜果酒肉,逐一置于每人桌前。

    角落中乐队的马头琴中开始悠扬低吟,是竭苍独有的雅乐。

    酒樽斟满后,昌都示意众人举杯,蘸取弹敬天神之后一饮而尽,昌都脸上浮现红润,更显地容光焕发。

    “达达木首领此行,于燕哒,于竭苍,都意义非凡。不用一刀一枪,也没有流血伤亡,便叫两族融合,自此和平共处,远非常人格局,着实令我佩服!来,这杯我敬你!”

    达达木连忙举杯与昌都仰头共饮。

    达达木放下酒樽道:“早先在战场上见到阿力那硕王子时,便已折服于其胸襟与气概,今日见到可汗,得可汗如此以礼相待,更觉得这草原天大地大,仍不及可汗海量气度,我达达木自叹不如,自此相从,也是心悦诚服。我一人的荣耀和地位原本是这世上最微不足道之事,只盼能以此换来数万部众从此安宁度日,不再受那战乱之苦。”

    这番谦卑之词与和煦语态令昌都对达达木好感倍增,昌都道:“早闻首领极受部族爱戴,今天总算明白了原由,你如此视部族安危为重,且愿意托付于我,便是对我的肯定,但请首领放心。只不过有一事,首领却说得不对。”

    达达木道:“愿闻其详。”

    “如今瀚渠已灭,草原局势崩殂,我竭苍原不在旋涡中心,但若坐视天下大乱,待新的洪水猛兽降临世间危害四方,我竭苍再想作壁上观便为时晚矣。”

    自达达木知道竭苍与大靖联盟攻破多罗王帐之时,便早已猜到了竭苍可汗的意图。当时他之道这是昌都的野心,如今见过其人,再设身处地地一想,便明白这不过是为国之君应该怀有的雄心。

    达达木心中叹息,只可惜燕哒部在多罗手中大为受创,而自己日薄西山,最合适的后继和欲古也惨死于非命,否则燕哒也尚有余息在这乱世中一争雌雄。

    昌都继续道:“要说安宁度日,无人不想,但这真正的安宁之日只有草原一统之日起方得实现。而这草原一统并非一句空词,依旧需得有人赴死,有人流血。我不想以虚无的安宁欺骗首领,但我承诺燕哒人在我这里会得到应有的公正。”

    达达木听闻此言,心中犹如被刺,神情忽然难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