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棠初中读的寄宿学校,一个星期回来一次,周之棣上学的时候他更加管不了了,只知道他弟弟越来越沉默,只有和他独处的时候才会笑一笑。周之棠问他在学校怎样,他只说挺好的,他去问林泽,林泽翻个白眼,说哥哥你还怕有人欺负他啊,他不欺负别人都是好的了,舅妈也常常说之棣长得越来越霸道了,在家里还要和林泽打架,他们说话不管用,让他管管弟弟。

    周之棠能怎么办,只能再去问周之棣怎么了,他没想着要训人,但周之棣拿着他买回来的零食低头拒绝沟通,他就只好语重心长地说虽然他们的生活费都是爸妈打钱回来没有花舅舅舅妈的,但住在人家家里怎么说还是添麻烦了,有些事能忍的就忍了,至少别再和林泽打架了。

    周之棣捏了捏手里的食品包装袋,哥哥每次放假都会给他带好多吃的,但是林泽也会有一份一样的,他现在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傻了,能够察觉到舅妈的区别对待,这些他都忍了,但是他们连他的哥哥都要抢还不许他说不,周之棣压下眼底的酸涩,倔强地抿嘴就是不答应周之棠的话。

    周之棠只能叹口气,和他说等爸妈回来就好了。

    林香花是在周之棣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回来的,当时家里欠的钱其实还没还完,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实在是不回来不行了。

    周之棣升五年级的时候周之棠升高一了,他读的还是寄宿制高中,半个月回来一次,每次回家都是照例要买好多零食,再在校门口买两串糖葫芦,周之棣一串,林泽一串。

    只是周之棠再怎么样都没想到,他举着两串糖葫芦回到舅舅家会看到周之棣脑袋上绑纱布的样子。

    林香花和周国强行李都没收拾几件连夜买火车票走的,假都是在赶火车的路上请的。

    周之棠已经带着周之棣回了他们自己的家,做哥哥的再过两年就要成年了,在舅舅家吵架的时候没哭,带着弟弟回家的时候没哭,却在见到爸妈回来的那一瞬间抱着弟弟哭了出来。

    反倒是周之棣,顶着一脑袋的纱布在哥哥怀里冲着爸妈笑了出来,嘴角露出两个酒窝,这张脸不知道多讨喜,到底是哪里凶了啊。

    舅妈不光没和他们说实话还一个劲儿的打哈哈,林香花不惯着她,直接去学校找了老师。

    原本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了,谁知道孩子的爸妈气势汹汹地要来讨说法,老师自然不敢隐瞒,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

    原来是林泽亲手推的,林香花冷笑一声,难怪出了事谁也不告诉,原来是怕牵扯到她宝贝儿子。

    都是闹着玩的,舅妈也是能屈能伸,见事情败露立马弯腰赔笑脸,我们小泽也不是故意的,小孩子一起玩哪能没有磕磕碰碰的,之棠也知道,这两兄弟从小就打个没完,谁身上没挂过几道彩啊。事情一出我们立刻就带着之棣去了医院,也骂了小泽,要他给弟弟道歉,不和你们说不也是怕你们担心嘛。

    来,小棣,林香花根本不吃她那一套,她把周之棣推到林泽面前,道,你也和哥哥闹着玩给他后脑勺弄道伤出来,你是小孩子,还是弟弟,就算是故意的也没关系,反正今儿你爹妈都在,有人给你撑腰,你怎么高兴怎么来,出了事儿我们给你担着。

    舅妈气疯了,冲上去要扯林香花头发,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脏话,但林香花这几年干的都是力气活,一抬手就把人制住了,也骂道,你个黑心烂肝的,自己孩子是个宝别人家孩子就是颗草是吧?我把孩子领你们家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良心都他妈被狗吃了,这些年我家孩子吃了你一粒米还是喝了你一滴水?反倒是你,从我打的生活费里捞了不少吧,你别急着否认,我那儿记的有帐,你拿了多少我一清二楚!个狗日的,满嘴脏话骂谁?我冤枉你了?

    舅舅忙上去要拉架,周国强冷脸上去拦住,道,大哥,你想上去拉架我不拦着,但我只说一句,香花是你亲妹妹,之棠和之棣是你亲侄子。

    姑嫂俩好好干了一架,薅头发骂人舅妈都没占着好,林香花看着他哥道,可以,你今儿没上来拉架我今后就还喊你一声哥,但咱们两家,以后没有必要就别走动了。至于你们帮我照顾了这么多年孩子,这事儿是我们欠你了人情,你们回去商量一下要多少,我一个子儿不少地打给你。

    舅舅张嘴要说些什么,林香花伸手打住,道,别废话,你说的话有用也不会把我儿子照顾成这样。

    舅舅回去后没提钱的事,但林香花和周国强愣是去银行取了笔钱,给了他们,两家就这样彻底闹掰了,林香花在家里找了份工作,工资远远比不上外面,但至少不用把孩子再托付给别人。

    周之棣转了学,他记着之前的教训,在新学校里脸上总是带着笑,因为成绩好人又好看,和他哥当年一样很快就和班上的同学混熟了。

    后来时间长了,舅舅舅妈拉下脸和他们家道了好几回歉,到底是亲兄妹,慢慢的还是恢复了走动,只是周之棣和林泽仍旧不对付,周国强和林香花也不劝,任小儿子在舅舅家干什么都行,就是上房揭瓦也能惯着。

    他已经委屈了那么多年,如今再怎么惯着都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