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陛下直接掀了被子起床,唤了宫人进来给他更衣,作势要走。

    皇后与陛下夫妻多年,一直相敬如宾,不曾有过半句争执,这还是她第一次被陛下这般冷脸相待,又想着自己也没错什么啊,心里一时委屈难过,居然小声地哭了起来,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陛下见她哭也不曾安慰她,只等衣服穿好后才神色冷淡说:“皇后莫哭,孤只是还有些折子未批,回去批折子了,你早些睡吧。”

    说完陛下就走了,然后就是三个月不曾见她一面。

    那时外界种种猜测,无非就是说她失了圣心,皇后之位恐有动摇,但她不在乎那些,她只关心陛下何时愿意见她。

    当年元宵佳节,她穿着浅紫色的衣裙,提着一盏莲花灯,穿行在人潮中,一抬头便看见不远处的拱桥上,一个白衣俊美少年正神色冷漠地看着河里漂浮着的花灯。

    周围的欢声笑语丝毫没有减少那个少年身上的孤寂感,他独自站在桥上,困在一个孤独的小世界,固执得不肯走出来。

    少年看着河灯,她看着少年,世界都慢慢安静了。

    没有人知道洞房花烛那天,她的红盖头被轻轻掀开,她一抬眼发现新郎便是意中人时的欢喜。

    陛下未见她的那三个月里她认清了很多事情,明白了陛下对她而言是少年时的欢喜,如今全部的天地,但她于陛下却不过是个熟悉的旧人罢了,可以珍之爱之,也可以厌之弃之。

    明白了这一点后,她心中苦涩难言,却不敢流露半分。毕竟想跟皇帝谈真情,这本身也是很荒谬的事。

    后来再见陛下,她便更加谨小慎微,不再提昭仁长公主的事。

    想想那个无辜被囚的公主,她也心生怜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施救。

    芸娘见皇后没有懂她的意思,不禁又点了一句,说:“娘娘,女大当嫁啊。”

    “嗯?”皇后顿一顿,在明白了芸娘的意思后心中一惊,背脊生寒。

    芸娘与皇后相伴长大,在皇后的记忆里,陪在她身边最多的就是芸娘了,她们是主仆,也是亲人,彼此之间几乎无话不谈,但有些隐秘的心事,她连芸娘都不能说,只能暗自神伤。

    谁想到芸娘早就看透了她的心事。

    关于昭仁长公主,她一开始确实是同情的,但时间久了,她的心就开始有些扭曲了,居然开始嫉妒那个不幸的公主,觉得她占据陛下太多的关注。

    她不敢把自己的心思告诉别人,怕惹人耻笑,说她一个兄嫂,居然会去嫉妒一个不幸被困的小姑子。

    可她瞒住了所有人,却没有瞒过相伴多年的芸娘。

    芸娘蹲跪在她的身前,柔着声音说:“长公主早就到了婚配的年纪,如今还留在宫里未免惹人非议,朝臣不知其内情,说不定还要说娘娘你这个当皇嫂的没有为她费心。”

    皇后蹙眉,苦恼地说:“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陛下根本不让本宫插手长公主的事。本宫若提这事,难免惹陛下动怒。唉,若能解决此事,本宫就算被罚也是愿意的,可依本宫对陛下的了解,在这件事上陛下十分偏执,谁去说都没用的。”

    芸娘不再多言,但神色轻松,似乎感受不到皇后的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