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梦是从胡夏丹的角度进行的,胡夏丹的父亲和母亲是私奔生下的她。她从小便跟着父母居无定所,四处混日子,四岁的时候父亲工伤去世,母亲拿了钱,却不想再带着她这个拖油瓶,就找人把她送回了她爹的老家,前进生产队,自己则溜之大吉。

    而胡夏丹的爹正是胡月的小叔,六岁的胡月就这样多了一个堂妹。胡夏丹的性子聪明中带着一点儿油滑,和老实本分的胡家人格格不入,闹出了不少矛盾。

    不过磕磕绊绊的,也没闹出什么事来,甚至于家里头还能供胡夏丹去上学。

    然而胡夏丹去城里上学的时候,惹着了不该惹的人,牵连了一无所知的胡家人。胡家一时之间遭逢巨变,胡月也被迫嫁给了一个瘸腿老头子,胡夏丹女主待遇,自然有人护着,一路顺遂,只是可怜了胡家人。

    胡月看见梦中的自己哭哭啼啼的嫁给那老头,整个人仿佛掉进了冰窖一般,恐惧从脚底顺着小腿不断往上蔓延,她想要张开口呼救却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在心底拼命呐喊,可是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看见自己和胡家的其他人一步步落入深渊。

    不!

    她努力挣扎,却从梦境中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她娘张桂芬一脸焦急地拿着湿毛巾给她擦拭额头。看见胡月醒了,顿时喜笑颜开:“月儿,你可醒了,感觉怎么样啊?”

    胡月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定然是被噩梦吓得,不过,还好是梦境而不是现实。

    她摇了摇头,贴心地握住了张桂芬的手:“娘,我没事儿,就是额头还有些肿,过几天就好了。”

    张桂芬见女儿精神不错,心里宽慰了些,有心想找个医生大夫来看看,却也知道那是极费钱的事,哪怕自家光景不错,公公婆婆也不会因为小孩子摔个跤就费这钱的。

    “你这一倒,就晕了两个小时,饭点都过了,娘给你留了饭,给你去端。”张桂芬替女儿掖了掖被角,便去了厨房。

    一碗粥,一小碟子酸黄瓜,还有个红红的白煮蛋,这就差不多了。

    胡月看见那白煮蛋倒是意外之喜,她原本以为只有粥喝呢!

    “娘,这个蛋?”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小声道。

    “放心,娘偷摸着省下来的,你吃了把壳子给我,不会有人发现的,”张桂芬爱抚地摸着胡月的头,“总要给你补补身子的。”

    “谢谢娘!”胡月笑得眼睛弯弯的,有这样一个娘亲真好!不然家里这么多人,谁还能看顾到她这根小豆芽菜呢。

    老胡家现在还是个大家庭,胡月的爷爷奶奶都还健在,没有分家,爷爷胡国柱和奶奶徐娥一共生养了四个孩子。大儿子胡建树,娶了隔壁村的赵秀萍,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胡阳今年十四岁,已经下地挣工分了,小儿子胡云,十岁,还在村里小学混日子。

    二女儿胡建兰,胡国柱有些见识,女儿也送去上学,胡建兰初中肄业,人长得也不错,性子爽利,在县城里嫁人工作,吃上了商品粮,村里人都羡慕她好命。

    三儿子就是胡月的爹胡建林,是整个家学历最高的,初中毕业,本来高中也是考上的,但是高中得去市里上。胡家实在是没法子再供,胡建林自己也了解家里的情况,在大队上当了个记分员,不但能拿整工分,还能有工资拿,在村里也是数的着的了。

    胡月的娘赵桂芬小学毕业,在村里教低年级孩子念书,也是有进项的,她活儿轻松,家里头的家务事便多帮衬些,胡月多多少少也能从她娘哪里摸两个零嘴儿。

    胡月还有两个哥哥,十岁的胡星和八岁的胡天,都在村里小学上学。

    四儿子便是走了许多年的胡建海,一去便音信全无,也不知道在这个做什么都要介绍信的年代,他怎么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