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面目全非。

    但燕妫轻易认出了他。

    付之涯,她的阁主。

    闻人弈一路狂奔而来,头冠歪歪斜斜耷在头顶,方踏进瑰燕宫,看到燕妫的第一眼,却怔愣当场,张嘴发不出音。

    满地的尸体,满宫的血腥,宋义跪在她身后,而她跪在落鸢前,抚摸着那张终见天日的脸无声地哭。

    她的眼泪,像绝了堤的洪水,不间断地流淌下来。

    终见天日,呵,哪里见天了,她哭,却不能说。落鸢是谁,她是谁,霁月阁又是什么,她再悲痛也一个字不能提。它们是歧王的秘密,是他仁爱贤明背后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用帕子拭去付之涯脸上的血,轻轻为他蘸去疮上流出的脓水,帮他顺一顺有些乱的头发。从前她的阁主是极讲究的人,白衣白靴,纤尘不染。他说话的声音清冽动听,字写得铁画银钩,喜欢品茗下棋,落子的手指修长干净最是好看。

    今去了,怎能黑衣黑袍脏乱不堪。

    宋义跪着挪上来,红着眼睛斗胆请求:“娘娘,还是由臣替他擦洗更衣吧。”

    燕妫没有吱声,结香瑞香也都扑上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劝她道:“落鸢大哥是为了保护我们才……娘娘金贵,还是我们这些下人来吧。”

    他断下的左手呢?燕妫置若罔闻,撑地站起身,一声不吭地一个尸体一个尸体地翻,从院内找到院外。歧王就站在门口,她却仿若未见。

    终于找到了,燕妫跪下,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断放手回原处。她的两只小臂被血染得鲜红,白色裙摆上的血污触目惊心,连脸上都沾了血迹。

    瑰燕宫上下死寂一片,都颤着一颗心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她自己打破这死寂。

    “你骗了我……”燕妫终于发出嘶哑的声音,轻轻推了推他,“为什么……”从前你的话向来只说七分,后来就连七分话也不说了。

    她紧紧咬着唇,咬得贝齿染上一层红。

    “你骗我……你骗我……”她埋首啜泣着,渐渐哭出声,从隐忍到大哭……忽然,她一把推在落鸢的肩膀上,声嘶力竭质问着,“你为什么骗我!”

    随着她这一声嘶喊,在场之人吓得纹丝不敢动,而她,肩膀忽显出几分单薄,如一片枯叶抖在寒风中。林姑姑抹着眼泪上来扶她,却什么劝慰的话都说不出,只能道一句:“娘娘,还是让他安静地去吧。”

    头痛早已袭来,燕妫眼睛微眯,渐渐觉得眼前的景象变得晃悠,她挣扎着站起来,冲着落鸢还是那句:“你骗我。”

    被林姑姑扶着,她步伐虚浮地转过身,终于面向歧王。歧王自来时就站在门口,始终未挪动分毫,直到此时,他挪了挪腿,却仍然没有走上前来。他的脸上写着抱歉,深深地皱着眉头,也有着悲痛,也有着惊慌。

    她望着他,眼泪落下:“你,骗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书族小说网;https://kpc.lantingge.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