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邦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已不敢抬头去看邱刚敖的双眼。

    “那你还不赶紧签字?”

    邱刚敖拿起桌上的签字笔硬塞给他,一双幽冷眼瞳阴狠得骇人。“还是说,你巴不得我丧失尊严,被情热折磨得生不如死,像条狗一样卑微地乞求你或者其他人……甚至在大街上随便找人排队来上我?”

    “张崇邦,我知道你恨我,正如我恨你一样。如果这是你报复的方式,那我无话可说。”

    医生第一次听见这样惊世骇俗的话语,而且还是从一个Omega嘴里说出来的,这个事实更令她吃惊。

    她自己也是Omega,却从未有过这种容易被Alpha视为“叛逆”、“泼妇”、“注定嫁不出去”的思想。

    她和很多Omega一样,从小就被潜移默化的教育驯化了。他们习惯了不争不抢,养成温柔贤惠的性格,相信“Alpha天生就比Omega聪明”,甘愿做Alpha背后的“贤内助”,为家庭牺牲自己的事业,对职场的性别歧视无可奈何,对Alpha的家暴和出轨行为忍气吞声,为了孩子选择不离婚。

    在大部分人眼里,Omega存在发情期是理所当然的,这是人类繁衍的需要。

    就连许多Omega自己都不会排斥这件事,或者说已经麻木了——反正其他Omega也是这样过来的。他们觉得所谓的“不婚不育”只是喊口号罢了,哪个Omega最后的归宿不是结婚生子?

    然而,鲜少有人考虑过一个问题:“向来如此,便合理么?”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个Omega敢于公然反抗,言辞掷地有声:“我是人!”

    自从人类分化成ABO三种性别以来,大家普遍认为只要有抑制剂,就能解决发情期的问题,实则不然。

    试问有多少个Omega能够真正做到,一年365天随时随地都随身携带着抑制剂?万一他们哪天临时有急事出门,忘记带抑制剂,又恰好碰到发情期提前的状况,就不得不向路人求助了。那种难以启齿的尴尬,其他性别的人是不可能感同身受的。

    能遇到伸出援手的好心人,那是不幸中的万幸;若遇到冷眼旁观的人,或者心怀不轨的人,就有可能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她想,对于像邱刚敖这样自尊心特别强的Omega来说,发情期确实不亚于赤裸裸的折辱。她相信他宁可去死,也不愿意受这种罪。

    医生刚对这个年纪轻轻的Omega起了一点钦佩的心思,就看到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来,枪口瞄准那名Alpha的额头,冷冰冰地命令道:“签字。”

    “这位先生……请你冷静一点!”

    医生吓了一跳,正想上前劝阻,就见邱刚敖朝这边投来警告性的一瞥。“你最好闭嘴。”

    “你要动手就冲我来,别伤到其他人。”张崇邦与他四目相对,肃然启唇。

    邱刚敖勾起嘴角,右手维持着持枪的动作,左手指了指那张手术同意书。

    “签字,或者死——张sir,你选一个吧。”

    “切除腺体是有死亡风险的,而且风险并不低……我不会同意让你做手术的。”

    张崇邦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根漆黑的枪管,缓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