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村落都被女真鞑子狠狠的糟蹋过了,然后又凭借于此改为军寨形制。山间村落本来就有防野兽防山寇的寨栅,女真军马将其加高加厚。更设了望楼。并且挖出深壕截断道路,就算是组成了一道防御体系。

    这个时候站在高处,终于可以看见前几日踪迹突然不见的女真军马。寨墙上可见人影巡视,发现远处尘烟大起就吹动了号角,在河谷中呜呜回响。军寨之中那些被烧得焦黑残破的房屋之中,涌出不少人马,赶上寨栅,持弓守御。更有军将模样的人物登上望楼,尽力向西而望。

    几处军寨都打开了寨门,顿时就有百余骑涌出。也不打旗号,就这么汇聚在一处。向着东面方向迎过来,像是这个时候才匆匆放出哨探,打探对面而来的军势。

    要说坚固,这样的防御体系自然算不上。当道下寨,必须要有绵延纵深,并且控制强大兵力,才能与攻方相持。且没有地形之利,攻击一方也可以拿出太多种攻击手段出来。

    而这几处军寨都不甚大,粗粗一看,加起来也不过就是千余人马的模样。防御体系又单薄兵力又有限,实在谈不上坚固。

    艰苦行军几日,小心翼翼哨探而前,终于撞上了女真军马。看到的却是这幅不堪一击的模样。杨可世没有感到欣喜,反而一颗心加倍的沉了下去。

    女真西路军若是只有这等水准,岂能击灭强悍的辽国?岂能在横扫鄜延路对面黄河东岸诸军寨渡口之际,若摧枯拉朽一般,守军难得有能坚持得稍稍长久一些的?

    这诱敌之计,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一些!

    山下后续跟进的军马,也听见了前面响起的号角之声。

    杨可世所部已然做好了准备,有下马布列当道结成箭阵的,骑军也退到侧后准备随时应援。

    队形骤然间就紧密起来,各色军将认旗各自就位,站定不动。只等迎接可能到来的大战。

    更有硬探哨骑呼哨着迎上前去,但却不是没头没脑的撞上去,而是控制着速度,走上一程,就停下来整理一下,然后再度前进。

    而刘安世的蕃骑却一下有些骚乱,二三千骑队形不仅没有赶紧收缩紧密,反而更分散了一些。这支蕃骑是各部杂凑而成,又没有经过严格的整练,临战之际,自然和熟悉的族人在一起。在河谷中形成大大小小的数十股,各种惊呼喊叫传令之声响成一片。

    但是这些蕃骑倒是的确有些悍勇之气,不管哪一团人马,都有精壮之士冲出,同样也不打旗号,呼哨着就迎了上去,转眼之间就超过了谨慎而前的杨可世部哨骑硬探!

    杨可世正在沉下心来盘算怎样应对眼前这道女真防御体系的时候,就听见脚下传来招呼之声。低头一看,却见刘安世带着一众亲卫正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

    比起那个贪图享乐的兄长将主而言,刘安世倒还有些武将的精悍之气,披着甲胄一口气直登上来,大大咧咧的就来到杨可世身边,先向远处打量了一眼,就不屑的笑道:“总算是撞上了女真鞑子,不过这个模样,像是能打的么?直娘贼的跟纸糊的也似,一撞就鸟散了!”

    杨可世冷冷回了一句:“女真鞑子兵压大河之际,有这般不堪么?现下这个模样,却是想诱谁?刘将军连这点都看不透?”

    刘安世斜了杨可世一眼,哈哈大笑:“杨将军总是和西贼打过仗的罢!鞑子打仗,不都这个鸟模样?撒出几万兵来,到处乱撞,哪里虚弱撞开空隙就集中大军直冲进来。要是撞上硬茬子掉头便走,拼死了也没多少好处的事情,鞑子从来不肯干。

    …………这些鸟女真鞑子还不是一般?俺兄长早就打探得明白。宗翰这一部人马是在女真争权失败的。给朝西打发到草原大漠这等鸟不拉屎的地方。穷得跟鬼一样。此次南下,还不就是想来捞一把。朝东撞撞,泼韩五那厮西军出来的,多少能打一气。女真鞑子就转而向西,俺们一时大意,给鞑子冲到了河边。现下几万大军渡河而来,女真鞑子还不掉头就跑?正是主力转而向东,后面留下不多兵马断后罢了。指望集中大军早点打开向东通路,好避开俺们鄜延军的兵锋…………杨将军要是连这点鞑子也怕,俺麾下兵马,就直娘贼的包打了!杨将主只情在这里看着便罢!”

    上山草草扫了一眼,刘安世就算是看明白了眼前局面,顺便嘲讽了杨可世两句,随意拱拱手,掉头就朝山下而去,大声对亲卫传令:“召集各部,俺只一马当先。为俺兄长把这军寨打下来!砍上几百个鞑子脑袋送到兄长帐前,好生夸功一番!要知道女真鞑子席卷半个河东。抢掠财物定然不少,这些财物,都只任儿郎们自取!”

    刘安世的亲卫应和之声如雷响动,簇拥着他风也似的卷下山去。各个翻身上马,鼓号之声大作,蕃骑惯用之牛角号与宋军骑军出击的天鹅声混成一团响动。刘安世果然一马当先,挥动铁枪,带领亲卫就朝着东面冲撞而上!

    大大小小分成几十队的鄜延军蕃骑,听见号令,看见旗号,又见主将如此。也是大声呼啸,纷纷手忙脚乱的披甲完毕,卷起漫天尘烟,就这么涌了上去。一时间真有千军万马卷动,所向无前之势!

    杨可世就站在高处,死死的看着眼前战局发展。麾下人马仍然在稳步向前,随时准备接应刘安世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