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行拐个小弯,悄悄推门走进,将肩扛的雪豹放于厨房一侧,继而蹑手蹑脚地穿过厨间,来到书房入口,向里头望去。

    刘二爷须发微白,皱纹缠面,头戴毡帽,身着虎皮暖袄,手执旱烟杆,口中吞云吐雾,斜着身子侧坐于书案前的靠背藤椅上。

    看见袁行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刘二爷不禁轻笑出声:“你婆婆虽患有失眠之症,此时也已入睡了。”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敛起表情,“进来,坐!”

    袁行迈步而入,手拉藤椅,正身端坐于刘二爷面前,开口道:“二爷,那只雪豹是这次进山的猎物,我……”

    “袁行啊,你的来意二爷已然明了,原本二爷不便多说什么,只是二爷年轻时,也曾外出闯了近二十个年头,外边的世界虽说多姿多彩,但世道不公,人心险恶,远远过于山林和凶兽。二爷只想问你一句:孩子,你真的思虑周详了?”刘二爷说完,直视袁行,目中隐有期待之色。

    “是的,我已经决定了,日后纵然路途艰难,也当一往无前!”袁行神色一正,目光坚定,“只是二爷您年事已高,又无子嗣常侍左右,我走后,您二老的生活只怕更添雪霜……”

    “既然你已深思熟虑,二爷就不多加阻拦了,至于日后……你看二爷身子骨健硕如昔,你无需挂心。”刘二爷猛地吸入一口旱烟,往鼻孔中一卷,张口缓缓吐出,有浓浓烟雾当空漂浮而起,弥散于书房中,“这趟出门,你有何打算?”

    “欲学药石之术和高深……”袁行的声音有些支吾,“高深武技。”

    “呵呵,如此甚好,二爷那几式散手确实算不得高深武技,你无需考虑二爷感受。”刘二爷动了动身子,口中接连吞吐旱烟,似乎在斟酌某项决定。

    袁行静静端坐,没有出声干扰。

    许久后,刘二爷抬起头来,面色变得严肃:“离别之前,二爷赠你一物。”

    他磕灭旱烟,起身走至书柜前,拉开柜门,从书柜顶层右侧拉出一口抽屉,双手捧回,将其中存书尽皆倒出,又将看上去已是空无一物的抽屉,正面搁于书案。而后他伸出右手中指,插入抽屉底板内侧处,一位置颇不显眼的孔洞,扣住并向上一掰,“咔嚓”一声,底板应力而起。

    那抽屉隐有夹层,里面藏着一本薄薄的书册!

    刘二爷有些郑重地将其拿起,微微一笑:“袁行,你来看看。”

    不知何时已是站起身的袁行,双手捧过书册,拿在手上细细端详。

    只见书册表面光滑,内中册页尽皆由某种不知名兽皮压薄精制而成,配以某种硬质丝线集中装订,如此可保书册经久不损。封面写有“夺魄散手三十二式”八个古朴篆字,字风苍劲,笔法凌厉,犹如雪豹当空划过的爪影。

    当袁行经仔细辨认而识得书名后,先是一愣,继而心中一动,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后又有些疑惑地看向刘二爷。

    刘二爷眼角含笑:“没错,这本书和二爷教你们的搏虎散手有关。”

    袁行微微埋首,理了下思绪后,抬头问:“为何书名会叫‘夺魄散手’?”

    “此书乃是早年二爷在外偶然受一武者临终之托所得,据那武者遗言所述,此书似乎干系重大,不宜走漏消息,是以为防万一,才有当初二爷口中的自创一说。日后你若学会此散手,就将其毁了吧,如此方对得起那名武者所托。”刘二爷娓娓道。

    心中颇为惊讶的袁行,又问:“这夺魄散手有三十二式?”

    “那是自然,二爷曾经深入揣摩过书中的招式,发现此散手似乎需要一套步法的配合,才能如意施展,这也是二爷放心将其交给你的原因之一。后来二爷结合狩猎实践,改变调整其中一些手法走势,从而整理出了另一套只有一十六式的散手。新的散手虽招式简单了些,却更适用于狩猎,二爷曾经以此搏杀过斑斓虎,身上的这件大衣便是当时的战利品了,是以二爷就以‘搏虎散手’重新定名,当然也有保密的打算。”

    刘二爷铿锵有声,嘴角含笑,双目神光湛湛,一顶毡帽盖不住满腔豪情,条条皱纹勾勒出峥嵘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