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阳的话,如果我这样带着萧使君在天街行走,无论是老叟还是三岁孩童,都会向我们行礼,没人会理睬巡城士兵,襄阳却和洛阳相反。说明唐朝很重视军队,他们的地位比相国还还高出许多。”

    萧瑀这才注意到那些武川卒,他脸上火辣辣的,有些羞愧难当,确实没人理睬他,而是忙着向武川卒施礼,萧瑀当然知道这不是百姓拥军到这等地步,而是武川卒太凶悍了,百姓们不敢得罪这些人,如果现在取代自己一行的是御驾,恐怕百姓都会不管不顾,这道理便是‘县官不如现管。’

    萧瑀长叹一声,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事实摆在眼前,大家心中都有数的,如果说大隋君臣不知道武川卒的斑斑恶迹,他是绝对不信的。

    房玄龄眉头深锁,语重心长的说道:“按理说我不应该胡乱评论唐朝国政,不过隋唐两朝是气运之争,本身没有多大仇恨,而百姓都是受害之人,不管对我大隋来说也好、对唐朝来说也罢,襄阳百姓始终是同族百姓,出于对同族百姓的关心,我还是想说公道自在人心。”

    萧瑀当然明这句话的含义,但是他却无言以对,只得言不由衷的说道:“房使君关心同族百姓之情,深感钦佩。”

    一行人不再说话,很快就到了李唐礼部安排的驿馆。到了内里,房玄龄、杜如晦相顾失笑,一排排院舍倒是修得富丽堂皇,可是新年之际,却一个人都没看到,反观大隋的大使馆区域,每天都是人来人往,祈求礼部接见的胡商,每天都会排成长龙,礼部一言可断各种胡商生死,是实实在在的实权部门。可是到了李唐的襄阳,礼部却是一个摆设。

    萧瑀明白两人的意思,老脸又热又辣,李唐礼部一般都是这样门可罗雀,说难听点,他们迎接外使的地方,基本上是养闲人的之所,被安排到礼部的人,代表着他们远离中枢。

    “诸位使君,已经到了。”萧瑀将众人带到一处宽敞院子,向众人道:“请诸位稍作休息,容在下前去通禀圣上。”

    “萧使君请便,对了,我们可以出去逛逛吗?”

    “可以的!”

    “这有丽妃的一封家信,以及几件礼物,烦请萧使君带入宫中。”房玄龄让人拿来一个三尺见方的、雕刻精致的紫檀木盒,递给了萧瑀。

    萧瑀让人接了过去,又谈了几句,便匆匆赶去皇宫,到了宫门,自己提着木盒入宫晋见天子李渊,李渊也迫切的想知道房玄龄的来意,而且大隋这个使团节来得十分突然,他们接到消息时,走水路的使团已经从淅水襄阳领域的汉水,驻防阴城的守军一边放行,护卫他们乘船入境,一边迅速来报,使李唐朝廷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御书房内,萧瑀向李渊汇报了他迎接房玄龄的过程,最后歉然道:“房玄龄只是说双方需要休养生息,却不肯说出真实来意,估计是想到正式会谈才提。”

    李渊眉头一皱,“没有任何准备、没有任何内容,那双方要谈什么?他说我们听、他说我接受?这种方式朕不能接受。”

    刘文静说道:“对方的态度确实让人难以接受,如果这样谈的话,我们没有一点优势可言,可以顺着对方的节奏走,不过微臣可以从他们忽然到来猜到一点端倪。”

    李渊连忙问道:“刘相猜得了从走私?”

    “圣上,停战与否始终不在一纸协议之上,而在于双方的开战意愿,其实杨侗在战场上掌控着绝对的主动,从双方国力和处境上说,只有我们去找他们要求停战,而不是强势的杨侗。杨侗现在完全不需要和我们停战,没有停战协议对他有利而无害,因为这样的话,他出兵就没有撕毁盟约的恶名。而且我们大唐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刻,我们需要大量时间准备,这是杨侗出兵的最佳时机,换成是我们,也不会错过这个宝贵的时间。另外,房玄龄只有三天时间,这三天连准备都不够,更别说具体的谈判了。所以微臣大胆推测,房玄龄根本就不是和我们谈停战。”

    “不错!”李渊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杨侗让房玄龄出使是何来意?向朕示威还是来兴师问罪?”

    刘文静苦笑道:“对方来意不明、来得太过突然,微臣也很难以猜测得出来,不过如果真的谈停战、并写出契约,臣以为是这是麻痹我军的意思,如果我们真信了,他会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是一种战术欺骗。”

    “有道理。”对刘文静这种解释,李渊十分认可,这种事情杨侗以前也干过,并州之役结束以后,唐朝赔偿了大量钱粮,使隋唐签署了停战一年的条款,谁料半年不到,杨侗就以李唐攻打薛举为名,发动了关中战役,吃过大亏的李渊真信停战协议才有鬼了。

    萧瑀想了想道:“圣上,微臣等会再去拜访,让他把来意说明清楚,我们决不能稀里糊涂地接受房玄龄的拜访,否则的话,就别谈了。”

    萧瑀十分了解李渊的为人,他现在嘴上虽然表示不满,可如果因为这件小事而隋唐双方闹僵,李渊绝不会饶过自己,最好还是多辛苦一下,把对方的真实来意弄清楚,然后才好作出相应的安排。

    李渊点了点头道:“如此,就辛苦萧相国多跑一趟。务必摸清他们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