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三日后,士兵在我家里搜出了涉案的账簿与我父亲的落款和签章,证据确凿,这桩举国震惊的太傅敛财案就此告破了。

    我父亲没有等到行刑那天,就在牢里咬舌自尽了。

    京中百姓说他是畏罪自杀,可是我知道,我父亲是以死明志,他无法接受在集市里在众人鄙夷的眼神中被斩首。

    我母亲信佛,信奉人有来生,想要拿回父亲的骨灰,替他超度,让他转生时一路通畅,却被我父亲的家族拦了下来,说是我父亲给他们丢脸了,事已至此,为了家族的声誉,更不能够声张,还向我母亲施压,要她息事宁人。”

    宗仁难堪的说道,“你也知道,文官最是趋炎附势,我家失事后,昔日所有的亲朋都对我们避而远之。

    官兵抄家,我母亲和我被赶出府邸流离失所时,得到了一笔无名的钱款。

    低谷时的援助往往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或是乘人之危,或是作为一笔日后要数倍奉还的人情,无论如何都不会匿名而来的。

    我母亲问遍了所有相识的亲友,无人求助。只有将军府,她堵着一口气没去过。

    我母亲想明白后,便知道是谁送来的了。

    真正的朋友,不在高峰时慕名而来,也不会在低谷时避之不及。

    这是一场连环计谋,你不是我的瘟神,而是有人借用你的手,不断的想要取走我的性命。幕后主使既想要我的性命,也想要离间我家和你家的关系,斩断我家所有能够伸手支援的对象。

    只是我母亲已经没有机会为她的所作所为亲自道歉了。因为她并没有撑很久就随着我父亲去了。

    她去世时,要我把她的话转达给你,她一介信佛的人从来都是严于律己宽于待人,唯独在处理儿子的事情上面糊涂又偏颇,她对自己的言行感到抱歉,她向你说对不起。”

    “当时我家在京中名望甚高,人际脉络广泛。一是因为我父亲是太子太傅,众人敬重他。二是背靠京城宗氏一族,我知道你看不起儒家的这种以血缘为核心建立起的权力网络,曾经的我年纪小,没有想明白其中有多少勾心斗角。

    我父母从未与人结仇,却不想他们自己凭借努力和才学得到的一切有多么遭人嫉妒眼红。除掉我父母后,能够得到的一个是空出的太子太傅一位,另一个则是空出的宗氏一族族长之位。这就不能怪当年宗氏和京城里平日有往来的官员和商人无人援助我和我母亲。”

    曲昭蹙眉,“那你父亲去世后,宗氏一族族长之位传给了谁?”

    宗仁阂眼道,“宗氏一族族长之位在经历了几年的争抢后,传给了宗合清,我的亚父。他还做了两手准备,把我收养膝下,以防我父亲威信过甚,出现想把位置传给我的声音,如此他就可以借代持之名建立自己的势力,假以时日将我铲除。

    近日来,空缺十年的太傅一位也有了着落。

    宗合清接陛下旨意进宫密谈,两人相谈甚欢,此事在三月便会当朝宣布。

    我怀疑当年是他陷害我父亲。

    当年栽赃我父亲敛财,士兵搜出钱款是真金白银的,浩浩荡荡从太傅府运往国库。我父亲两袖清风,是不可能凭空变出这笔钱财,可以说当年没有任何一个京城世家能够拿出这么多银两充实国库。

    唯一的解释是:真正敛财的人另有其人。

    正常的产业做到极致也不可能有如此巨额的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