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夫沉着脸,“人虽醒了,但寒症入体垮了身子,最好多卧床、少出门,万一再患上旁的病症可就难治了。若是好好调养,兴许还能恢复。”寒症对未出阁的女儿家严重程度可大可小,想的深一点就是未来无法生育,自然要花大力气医治。按他的观察,夫人好脸面,总归样子是要做的,其中他能拿的钱可不少。

    他话没有说死,万一之后夫人找旁的大夫验证,也好推脱。谁说大小姐没病的?那不是他医术好治好了嘛!

    司梨垂下头,肩膀微微抖动,让陈大夫有些不自在,“小姐不必忧心,明日换了方子再送药来,仔细养着不会有事的。”

    “多谢。”司梨小声道。

    大步离开的陈大夫走得更快了些,在门前停步,狠狠瞪一眼青羽青莲,“明日拿药!”

    哼哼,敢动他的诊金,明天定要让两个丫头吐出来!

    青羽青莲梦游似的进门放下茶壶,站在床边盯着闭眼休憩的司梨看个不停。

    在她们的设想里,司梨要么病死拉倒,要么病好她们继续拿着小姐的月钱吃喝,压根没想过会醒了却要花大力气调养。再不管银钱,小姐也知道病要花钱治的,等月钱全给了陈大夫,哪还有她们的事?不仅没了月钱这个好处,还要看顾一个卧床的病人,光熬了三天药她们就受够了,若再来五天十天,留在司梨身边还不如在府里寻个别的差事!

    司梨睁眼就看清了两个丫鬟脸上的犹豫,默默为陈大夫的配合点了个赞,轻咳一声,“天晚了,正好烧了水,待我梳洗后你们也歇下吧。我见小雀颇为讨喜,明日叫她过来给你们帮帮忙,免得忙前忙后累着。”

    心生去意的丫鬟们敷衍地点点头,扶着司梨前去洗漱,完全没在意她说的忙前忙后。

    就一个人一个小院,能有什么忙的?

    翌日醒来,青羽青莲顿时发现事情不妙。

    青羽醒得早,打着哈欠从偏房出来,一眼就看到院子里正拿着曜变天目盏喝水散步的司梨。黑褐色瓷器在少女葱白指尖闪出深蓝色光斑,美轮美奂。

    价值一金的瓷器就这样被随意托着,仿佛随时会摔落。二小姐出门专门带了一套新得的茶具,只是出了事没来得及用,便忘在了庄子上,谁知会让司梨捡走。

    青羽两步上前托住,责怪道,“小姐,你怎么能乱动二小姐东西呢?”司梨早起自己洗漱也是过去常有的,厨房灶里一直有火星温着水,她一点都不担心这个。但想到二小姐发现自己的物事被碰过之后闹起来的样子,她心中就一个咯噔。

    司梨无辜望过来,“这是阿棠的吗?我没见她用过。不过我们姐妹之间哪用在乎这个,她才不会为这个跟我生气。不过算了,不用就是了。喏,拿回去吧。”

    天目釉瓷器当今价值几何司梨并不清楚,但这不妨碍她将明显精工细作的茶盏和原主屋里平平无奇的白瓷碗对比。她才不是酸,只是为原主抱不平而已!

    借着早起活动司梨将屋里屋外转了一遍,已经确定她住的西厢房里除了庄子上原有的家具、装着几身衣服的包裹和两个空食盒外什么都没有。和司棠住过的东厢房里还没来得及撤下去的陈设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铺开的锦绣幔帐、桌上精致的青瓷茶壶、离开时没带走的梨花木琴架……林林总总,东厢房里的陈设无不显出相府小姐的娇贵派头。恐怕只有原主这样天真的小姑娘才会觉得自己的待遇和妹妹没什么差别,只带着两盒亲手做的糕点就出门玩了。

    青羽刚手忙脚乱接住司梨抛下的茶盏,就听司梨道,“醒了就好,早上管事送来了米面和一筐黄瓜,将青莲叫起来洗了黄瓜,我们今天吃这个。”

    黄瓜?管事闲的没事送这个干什么?没等青羽找借口拒绝,司梨又道,“你们两个起得晚,我不好让厨房李娘子一直等着,以后小厨房自己开火,两边都方便。”

    过去青羽最喜欢司梨为他人着想的性子,此时却被堵得够呛,缓了缓才道,“为小姐做事是她的福气,哪用小姐动手呢?”

    司梨不赞同地看她一眼,“我们能做,何苦给她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