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关你啥事!”

    “嘿你个小兔崽子,这般没大没小,好歹叫我声师父呢?”奚兰生拧了一把他的耳朵,气道:“过了河就拆桥啊?昨晚上是谁使出轻功来回奔了几十里路给你弄的大夫?”

    沈华立刻软了,又感激又愧疚,忙抱住他胳膊道:“师父,是我不好,多谢你。待会我就跟先生说,也要他亲自谢你,你又救了他一次。”

    “打住!不用!”奚兰生盯着他的眼睛:“这人情可是你欠我,不是他。你明白吗?”

    “是是是,我欠您!”沈华满脸陪笑:“等我以后发达了,一定好好报答您!”

    他们说着话,谁想刚出府衙,就见成千上万的百姓围满了街头,一看到章耀便倒身下拜,叩头哭喊道:“谢督公活命之恩!谢督公活命之恩!”

    章耀有些怔忡,皱了眉扭头想责问吴荣,吴荣慌的连连摆手道:“督公,这真不是下官安排的!”

    为首的中年人听到他们对话,立刻高举起手里的万民伞膝行向前,眼含热泪道:“章大人,没有哪位大人安排,是我等草民真真切切感激大人恩德啊!听闻努羌人被杀光了,我等今后终于可以安安心心过活了,大人对我等实如再生父母!况且昨夜是大人拼死拖住敌军,我等妻儿老小才得以全身而退,听闻大人还为此受伤,险些不测……此等大仁大义,就是古之圣贤也比不上啊!”

    章耀满头是汗,急忙上前搀扶,命百姓们起来,却不肯接那万民伞。“章某奉朝廷之命镇守北府,保境安民是分内事,也不曾杀过一敌斩过一将,岂敢贪天之功?乡亲们万万不要如此,要谢便谢天子朝廷,谢浴血奋战的将士。天晚了,快快回家安顿去吧!”

    那人也有眼色,看出章耀面无血色确是虚弱之相,也不同他来回推搡,将手里的万民伞一把塞进旁边程武怀里,又领着大伙儿磕了个头便散去了。

    程武抱着那万民伞,笑眯眯地看着满脸窘迫的章耀:“督公,自来就有百姓送万民伞以挽留好官的风俗,以您此番功德,就连受民间生祠供奉都不为过,区区一伞,又何必不安?”

    章耀长长一叹,苦笑摇头:“不当人子。这样的话将军再不可提。走吧。”

    他身上有伤,骑不得马,沈华便理所当然陪他乘车。车里没了旁人,沈华这才赶忙坐到章耀身边,急问道:“先生,伤处可有不妥?万一挣裂了,后患无穷啊。”

    章耀摇摇头,瞥他一眼:“以后说话,过过脑子。”

    沈华撅起嘴道,“知道了知道了。忌讳真多!程将军、老百姓们还把你当菩萨供着呢,你咋不发威了?你就光会凶我,窝里横,哼!”

    章耀一下子拉了脸:“你是欺我如今有伤,教训不得你?”

    沈华嬉皮笑脸道:“我说句实话,先生,您就是全尾全须的时候,其实也早就打不过我了,嘿嘿。”

    章耀气为之结,怒向车外喝道:“兰生!”

    奚兰生忙勒马缓行,在车窗外欠身问道:“章督有事吩咐?”

    “你上来!把这小子按住,给我重打!”

    沈华赶忙扶住车窗向奚兰生使了个眼色。奚兰生知道并无大事,也不理会章耀,笑着一甩缰绳跑了。沈华见章耀气得要死,立刻一把箍住他的腰伏在他腿上蹭蹭拱拱,软言软语地撒娇:“先生别气,多伤身呐!等你养好了伤,我保证乖乖让你打,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别气别气噢!”

    这小东西气起人来要命,卖起乖来又窝心!章耀让他弄得没了脾气,只得任他八爪鱼似的缠在身上。平静下来,自己也觉得好笑,仿佛这一病竟病出了孩子气,怎会如此轻易跟着这混小子的节奏乍嗔乍喜?

    车驾晃晃悠悠到了军营,老远便听到马嘶声,章耀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