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杪深吸口气,漠然拂袖:“陛下有话直说,不必夹枪带棒!”

    在他这里,皇族身份是假,恩宠荣耀是虚,唯有军誉不容玷污。

    荣姝脸上的神情却变得模棱两可:“我平白感叹一句罢了,倒也没有含沙射影,王叔不必多想。”

    他哑然,急火攻心,一时间手足发冷。最终木然转身,也不请辞,径直离开,荣姝却又道:“外面的雨更大了呢。”

    林杪状若未闻,一头扎进了风雨里。

    魏全胜忐忑着走进来收拾残局,这好端端的,怎么又吵起来了,他偷觑了荣姝一眼,发现女皇脸上怒气已消解了——这么快。他大了胆子,轻声嘟囔:“国相忒无礼。”

    敢摔国君的杯子。

    荣姝用手指托着半边脸:“是啊,美色乃是利器,美人往往娇纵,王叔这句话倒是没说错。”

    她指指户外:“磨蹭什么,赶紧送把伞出去。”

    魏全胜唉唉的答应着,疾步而出。他看得多了,便不由感慨女皇对林相的多种宽待。其实他觉得林相小看了荣姝——这位女皇喜也未必喜,怒也未必怒,你看她的自我把控强到可怕。

    林杪在雨水中闷头走路,不提防被人撞了一下,刚要骂,对方已吓得跪在地上叩头,瑟瑟发抖的,雨水一浇,更加可怜。林杪连气都不想撒了,点点下巴,问他搬的箱子,“那是什么?”

    “面具。”

    林杪皱眉,小太监识趣立即解释:“陛下在章台跟新晋的王公子玩了一夜。”

    “玩面具?”

    “玩换面具的游戏”小太监偷眼看到国相阴晴不定的面容,小心翼翼的解释:“陛下让王公子试了一夜的面具,乐此不疲”

    心口的疼痛倒是没有了,一丝酸胀又悄然泛上。

    他说:“……荒唐。”

    皇城没有秘密,国相夤夜入宫,却又冒雨而回,怎么看都好像是他在君臣之争中处于弱势。

    女皇对此没有多言,一切朝政,看起来如同往常,只是挟西北连胜之威,反对的声音却不像上次那么大。女皇夺权之势不可阻挡,而臣毕竟是臣,尤其林杪,他的一切权势来自君授,还是先君,如他这样的人,略微露出一点失势的样子,就会有千万只脚试探着重新站队。

    一切都在按照她的预想发展。

    日暮时分,落云四合,一片厚重红霞落在琉璃瓦头,厚重的宫城愈发流光溢彩。荣姝站在城头望向西北,浮云辽阔,漫无边际,看得人心都飞起来。

    银箭转漏,梆子敲响,咚的一声,那心便跳了一跳,直往下坠。

    “陛下,西北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