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在周立的身上并不只有后脑勺那么一个致命伤,尸检报告显示,周立生前曾经受过多处大大小小的伤,青紫瘢痕遍布手臂腹部背部和大腿,很明显是生前经常与人打架斗殴导致。

    但陈队长总结时说,周立是个胆小怕事之人,一般情况下不会主动挑起斗争,而且他身强体壮,一般人也不敢随随便便接近他。警方怀疑,是有人唆使狱中人刻意谋害周立,因此此前的花盆案警方会重新调查。

    而我是当时花盆案的受害者之一,按理说会第一时间请过来问话,陈队长不仅没有那么做,反而安排我和小组的人一起听这起命案。用意很明显,让我更加直观的了解这个案件,当着大家的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看着屏幕里一幅幅尸体照片,不禁捂住了嘴。

    仲立天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用笔记录着什么。陈队长也注意到我的表情,转而对大家说:“下面大家自由讨论。”

    我扯掉仲立天的大衣扔在他的腿上,捂着嘴巴冲去了洗手间,一股恶心的感觉从心底狂涌上来,撕扯着我的心脏,喉间一抽,中午吃的一点东西全都吐了出来。我打开水龙头,将污浊的呕吐物冲走,咽喉又涩又干。

    一瓶矿泉水递到我眼前:“喝点水吧。”

    我抬眼,仲立天站在我身边,从我弯腰的这个角度去看他,显得犹为高大,刀刻般的轮廓俊美异常,我的心放佛漏跳了一拍。当然,这种错觉并没有持续很久,我接过水,道了谢,仰头便喝,眼前依然浮现着刚才荧幕里周立的尸体,停在暗黑的停尸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放佛那就是我。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真人的尸体了,第一次就是花盆案的现场,吓个半死,之后多少个夜晚都会被噩梦惊醒,不过因为很短暂,而且那个男子刚死并没有很恐怖,只记得大片大片的血液了。回家就撞见宋启明,那个才是真正刺激我。

    这一次不一样,没有另一件事来冲击我,我所有的注意力全被那几张照片吸走,满脑子都是周立惨白的脸。可能是因为我曾经与周立面对面说过话,记得他生前的样子,因此看到他死之后的模样更觉阴寒。

    仲立天难得没有对我说几句话,看起来也是满腹心事的样子。我跟着他回到陈队长的办公室,陈队长也帮我倒好了一杯热水,扯了一把木椅,让我坐下。

    他则依旧坐在他的办公椅上,仲立天也依然斜靠在他的办公桌前。

    我像个犯人一样坐在他们眼前,所有的情绪与表情都暴露给他们,他们眼也不眨的看着我,企图从我的眼睛里寻到一点有利于他们破案的讯息。

    “我不认识周立。”沉默了半天,我开口道,声音却异常冷静,大概是经历的多了,也就无所畏惧了:“你们是不是怀疑,周立的死跟我那个花盆案有关?”

    仲立天沉默。

    陈队长沉声道:“不是怀疑,是肯定。”

    我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肯定,只是把我知道的,以及他们感兴趣的全部吐出来给他们:“我再重复一遍花盆案发生那天的事吧。”

    陈队长拉过一个文件夹,翻了几页,等着我开口。

    我说:“那天起床,老公不在家,因为前一晚没有睡好,所以走路一直提不起劲,脚下又穿了高跟鞋,小巷子碎石子很多,刚走进巷子的时候就感觉有人跟着我,可一回头又什么都没有,于是我加快脚步,快出巷子口的时候,一辆三轮车冲了过来,就听见那个男人骂了一声,高跟鞋一扭,我就摔到了墙上,正好这时花盆从天而降,砸中了那个骑车的男人的脑袋,眼睁睁看着他从车上倒了下来。接着我就吓的尖叫,楼上居民纷纷开窗户看我,发现有人受伤躺在地上就说要报警,我才反应过来报警,然后你们就都知道了。”

    我说的很详细,因为当时发生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哪怕听到了什么声音,看到了什么人,甚至楼上那几乎人家伸出了脑袋我都记得很清楚。

    陈队长大概是将我的供词跟此前的供词核对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的问:“你说你是在听见楼上居民说报警之后你才报警的,那你记不记得是哪户人家喊的报警?”

    这个我当然记得,当时伸出脑袋的没几个,大概都上班去了,最先说报警的是三楼中间的那个窗户。于是我如实的告诉了陈队长:“三楼,中间那个防盗窗,一个四十多岁的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