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朝我走过来:“他走了,别多想了。”

    顾颜也已经从一开始不接受法医,到了现在的大力支持,发生这么多事,我们每个人都在变化,都在成长,我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好整以暇的仲立天,随着他们一起笑了。

    我和仲立天都昏睡了半天,从早上九点的样子一直到下午一两点,我的腿受伤了,打了石膏固定恢复,不过没什么问题,医生说疗养半个月差不多就可以好了。

    而仲立天其实根本没什么大碍,只是车子撞击的时候,破碎的玻璃划破了他左边的身体,包括脸和左臂,脖子上也有一道伤,而他昏迷是因为头部撞到了方向盘,并且失血量有点大,按照他的说法,他晕血。

    我……可不相信法医会晕血!摔!

    方璐璐,她的情况我没有问,好几次话都到嘴边了又让我咽了回去,顾颜和何安娜也很有默契,我不问她们就不会说,毕竟那个人是我们受伤的源头,提起她,我们谁都会感到沉闷。

    后来看了新闻才知道,她死了。

    玻璃碎片划破了喉管,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就已经断了气。她的遗物,是我去精神病院拿回来的,没什么东西,就简单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有几件衣服还是她经常穿的,还有一只咖啡杯,竟然跟她此前送我的一模一样。将这些东西拿回家的时候,顾颜还骂了我,说我干嘛去碰她的东西,最后还是让我在她的化妆包里找到了我的优盘。

    那是她当初从我这里抢走的,还差一点将我推下了楼。

    活着的时候,总是想要更多的,于是争抢,满心欢喜的以为只要自己付出了就可以有回报,却不知死的时候留下的还是这些带不走的东西。爱情?她倒是可以藏在心里一并带走,只是永远都是一个人孤独的相思,再也没了回应,或者说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回应过。

    宋启明毕竟不爱她。

    方璐璐入殓的时候,我没有去,不是害怕,是我真的不想看到她死之后的样子。她生前,一直在跟我争,跟我抢,不管多么狼狈的时候都在我面前表现的清高骄傲,一点狼狈都不想让我看见,她当然是不希望我看到她最最狼狈的样子——去世。

    欣姐倒是很意外的去了,特意从安徽老家赶了过来,没有人通知她,她自己看到了新闻。

    电话里,她对我说:“我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比我预想的要早了很多。”

    我低着头,握紧手机,没有说话。

    欣姐又说:“璐璐其实也挺可怜的,来这里的时候是一个人,工作的时候是一个人,现在走了,也还是一个人,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第一次听到欣姐叹气,很长,像是将所有的情绪都包含在那口气里,重重的吐了出去。

    方璐璐的头七,我们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在我家。

    每个人的神情都是凝重的,欣姐也是,她剪了短发,及肩,乌黑柔顺,透明的镜片也被换成了隐形眼镜,化了淡淡的妆,整个人看起来比往日更加的有气质俏丽动人。

    我们几个人都跟约好了似的,从进门到现在一直都没有人提起方璐璐这个名字,默契的专注吃火锅,聊一些有的没的的轻松话题,桌面的一角插着一支蜡烛,火光闪闪,有风经过的时候剧烈的晃动,每次都是快要熄灭的时候它又重新燃了起来。

    我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吃着吃着,就盯着那团火发起了呆。

    其它人也都静了一瞬,然后就听见顾颜刻意提高了音调问何安娜:“哎,安娜,你家宋启亮呢。”

    何安娜兴致缺缺的回答:“回老家了呗,好多天了,也不回来找我,跟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