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声速横眉怒对,眼神中似有千刀万剑,见杨欣就似案板上一条洗干净了的山药蛋子,翻手间就能剁杨欣一个粉身碎骨似的大杂烩。

    李声速办差这么多年遇见不少能说善道者,最反感便是: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眼下杨欣游离于黑白之间,游刃有余还得力十足,是可忍孰不可忍!

    “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杨公子莫不是让我李声速也入了白莲社去顺天应人,大破之后是大立?”

    李声速大怒一言如雷贯耳也激怒了杨欣,就好似在牛眼边上炫耀了一回猴子屁股,杨欣旋即青色纸扇一拧,又“啪”的一声,直了身子四目相对脱口而出道:“嗨,李捕头。明知你我皆不与白莲社为伍,又何必用白莲社那一群乌合之众的大言不惭来侮辱本公子呢?”

    “本公子一直敬你是难得的一个全才,故而才与你多说了几句话。哎,人心都隔了肚皮。你可别学了幽嫣谷墨家弟子那般目中无人,把好心都当成了驴肝肺!”

    李声速见杨欣言语之间也是针锋相对,对杨欣一时好感全无,真如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如今,客缘斋还在县衙治下,李声速身为县衙差役头领,有权利维护官府的体面与威严!

    “杨公子,有道是同利者为朋。你与张锋本就是儒生一党,相约用计捉了已故杨太守。你们这也叫‘朋党乱政’,罪大恶极。杨公子你是张锋朋党,自然得与张锋周全万一,张锋与杨洪皆是一丘之貉,自然也少不了杨公子你,莫非杨公子要为张锋当说客洗刷罪名不成?”

    杨欣听李声速一席话,瞠目结舌之际更是匪夷所思。原本是想安慰一回李声速,如今却被说成了‘乱臣贼子’,实在不可理喻。

    杨欣自然知道:读书人的傲气,先有儒生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铮铮骨气,如今怎么能在一个小小的县衙差役头领面前认怂?

    当初,就在客缘斋内,白莲社杨恩那厮剑都压在脖子上也没怂一分一毫,想要屈服李声速的官威?

    没门!

    好歹还挂名了盐铁事,那也是一个官啦,官与官斗,那得看背后谁的官大!

    杨欣如风过隙转念又一想,儒圣说过:礼之用、和为贵。与人为善或许能降一降李声速的火气。

    毕竟,匆匆从郡城赶来客缘斋,那是为了幽嫣谷墨家七弟子陈小英,不是来与李声速做口舌之争的!

    杨欣张眼之间,思绪若大江入东海,淡定说道:“李捕头,你又何必含沙射影诋毁我杨欣呢?本公子可正告你了:本公子虽然看好张锋张太守,但是上次吴忠那厮封了本公子的盐铺,此仇不报非君子。本公子送两个重伤的随从回老王镖局之际,已经捎书与了少主。本公子要从京城带更多的镖师前来。本公子心意已决,幽嫣谷外潘家旧府,本公子还要强买下它,……”

    李声速听杨欣这样说来,一时气头也减了许多,毕竟像吴忠这样的步军校尉,早晚都会成为孟婆郡乡民的敌人。敌人的敌人,或许还能做一回朋友。

    只不过,像杨欣这样熟悉的陌生人“朋友”,实在也是一把双刃剑,就似那盆景中的朵朵玫瑰:好看,但也扎手。

    李声速一时好似明白了杨欣的言外之意,故而低沉说道:“呵呵,杨公子,莫非你要做孟婆郡第二个张锋?只可惜你这一个外来户,孟婆郡‘张杨费吴’四家大户,也轮不到你、也容不得你!”

    “‘张杨费吴’,‘张杨费吴’,杨公子也姓杨,莫非杨公子要?”

    “……”

    杨欣捉紧了青色纸扇,急忙打断了李声速的话茬子,旋即笑道:“哈哈,哈哈,本公子可什么都没有说过。李捕头倘若说错了话,那就是实实在在的诽谤!诽谤朝廷官员,那是一定有罪的!”

    李声速一向光明磊落,见不得揣着明白装糊涂,反唇相讥道:“杨公子,昊昊苍天,众人之口,你如何堵得?防民之口,难道你还要学周厉王姬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