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数个时辰前,突然一伙刺客袭击,出手狠辣,招招毙命,谢弼遗带来的家奴虽有些武艺,但绝不是这些刺客的对手。虫娘被他藏在车板之下,他拿着一把刀装腔作势,而此时天寒地冻,再不想办法,谢弼遗将命丧于此。

    虫娘眼睇四周,把唇贴近谢弼遗耳边:“郎君醒醒,你看看这是哪?”

    谢弼遗因伤药刺痛而恢复了一些神智,他顺着虫娘挑起的帘子一角,模模糊糊辨认着。

    “此地,此地距离,平州……平州,还有二百里……”

    平州治下昌黎、辽东、玄菟、带方、乐浪,是中原入安东的第一州,而安东治所襄平,距离此地又有500多里。

    按照官员升迁贬谪流程,谢弼遗需到安东见大都督呈报辽东县刺史公文,得到批阅核对后方可到辽东上任。岂料如今平州不入,有些人已经等不及,要对他下手了。

    谢弼遗握住虫娘的手,说一字喘上几喘:“我不能死,绝不能死,我还要回京去,虫娘,你要帮我!”

    虫娘反握住谢弼遗,极力安抚道:“郎君放心,虫娘定会带你入城。”

    语罢,她放下谢弼遗,把所有能取暖之物都覆其身上,自己坐到了车前,驾车前行。

    谢弼遗被贬出京不是什么秘密,太子请旨到吏部,很快下发了公文。而他私自探听九王之事,九王早已知晓,九王和太子在朝堂上争锋相对,私下亦绝不会对他手软。自他出京,一路上凶险万分,现下看来,怕是多方人马要他这命。

    到不了平州,无人会管,他谢弼遗他日被人上报,只怕一句“死于非命”。

    马车颠簸中,谢弼遗昏昏沉沉,虫娘自知那些刺客并未走远,一旦发现谢弼遗未死,还会攻上来。她正费力咬紧牙关,马鞭抽的飞快,忽然附近传来窸窣动静。

    刺客已经跟上来,马蹄踏雪无痕,刀锋寒光乍现。虫娘压低身子,躲过砍来的一刀,便听“当”的一声,刀刃砍上了车厢,车门被砍飞了一扇。

    谢弼遗当时为方便赶路,特拴了四匹马,虫娘驭术不行,马却跑得飞快,一时间刺客倒也不能完全近身。

    “虫娘……”

    谢弼遗爬了出来,经由刚才的一阵砍杀,他的血流的更快了。

    虫娘无法分出手去,只侧头瞥眼,万分焦急:“郎君,你出来作甚,还不躺好!”

    “你听我说,”谢弼遗虚弱的抬起了手,指了指车辕两侧,“我在这两边,安放了暗器……倘若,倘若我不行了,你便把我扔下去。我看了下,这些刺客共六人,你把我推下去,定会有人,有人来查看我是生是死,你无需管我,继续前行便是……追你的还有杀你灭口,你只需,人挨得近了,扳下车厢边的,把手,暗器就会射出,那时,你就可以,逃命去了。”

    他说完,口中呕出的鲜血把口鼻糊住了大片,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虫娘涕泪四溅,空出一只手向后伸去,却是摸索了片刻也抓不到他。

    谢弼遗迷蒙中,仰望上空。安东天高地阔,日月交替,本是施展抱负,纵使心中不甘,也不免感叹人算不如天算。想起留在京中的谢太傅,常教他不要心急,谢弼遗慢慢合上了眼。

    “郎君!”

    虫娘大喊,猛地松开缰绳。谢弼遗一动不动躺在门边,鼻端已无气息可见。她扯掉门帘,把谢弼遗与自己捆绑到了一处,再回首,手摸到了他所说的把手,只待刺客接近,便放暗器。

    刺客果然近到车前,刀锋映着月光划过,虫娘一个俯身,趴到了车边,一个使力,把手按下暗器邹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