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起头来,自信道:“今年北方多地大旱,属下有七成把握,那些野生桑林此时已再次结出累累硕果!将军若然不信,可实地查看便知!”

    “这个?”包括审配在内的所有人一起面面相觑,显然对此毫无所知。

    “还犹豫什么?”南鹰目光大亮的霍然而起:“立即依据蔡小姐所指方位,派出骑兵斥侯实地侦查!快!”

    一处隐蔽的山坳后,一望无际的桑林似乎要连接到天边,枝叶间尽是诱人的果实,有些仍然是红色,更多的却已经成长为成熟的紫色,就连树下的草丛中,也落满了层层叠叠成熟后自然落下的桑椹。

    上天的恩赐,是如此的丰厚,却又如此残忍!河北之地,因为大旱处处饿殍,以致于百里之间渺无人烟。而就在这么一个不为人知的山野林间,却有如此数量庞大、营养丰富的自然馈赠默默成长、消亡,却不为外界所知,这根本就是一种对于生命的莫大讥讽。

    上万名渤海军战士被紧急动员起来,他们就地取材,利用藤条编成无数大筐,用以盛装那采之不尽的桑椹。更有将士们于采摘之中,欢笑着将大把大把的果实揉入口中,染得口边一片鲜红。

    “将军!请品尝!”一名黑鹰卫战士奔到南鹰马前,双手捧起满是桑椹的小筐,年轻的面容上尽是收获的喜悦笑容。

    藤筐中,一颗颗饱满的桑椹正散发着紫色的光泽,有如玛瑙般晶莹剔透。

    南鹰缓缓伸出手去,他的手有些微微发颤……轻拈一颗桑椹送入口中,水汁充盈,满口生津,酸酸甜甜的清香仿佛一直流淌到心间……一如南鹰此刻的心情。

    “公达!应该感激蔡小姐!”他轻轻喟叹道:“是她,成就了临时北征的动议!否则……与我,都将成为斨害这万千将士的罪人!”

    “是……公达受教了!”南鹰身后,荀攸猛然俯下了身体,向着远方那些正在收获的战士们行出了大礼……没有人可以体会他此刻心底的百感交集,而就在此时,他仿佛也正在从一个纸上谈兵的名门之秀向着纵揽局的务实智者开始蜕变。

    “来人!传本将第一道命令!”南鹰轻轻呼出一口桑椹特有的清甜之气:“军力摘取桑椹,能带走多少,就带多少,但不得低于军十日之粮……本将只给半日时间!”

    “是!将军!”传令兵迅速展开白帛。

    “第二道令!”南鹰怔怔的瞧着远方:“自即日起,凡我军领地,力栽桑植果,百姓无须就此纳税……此令永久生效!”

    “将军……”连传令兵都惊愕的抬起头来,而荀攸更是双目异彩涟涟的躬下身子。

    “第三道令!”南鹰突然侧过身体:“蔡琰现在是什么职位?”

    “禀将军!”一名亲卫立即道:“蔡小姐现任红鸢营行军主薄!”

    红鸢营,是以当日南鹰远征乌丸途间所救数百女子为基础建立的女子战斗序列,至今已达两千之众,由张梦依统领。在渤海军四大女将中,高清儿、郑莲统听风营,并有正式军职,可领军一千独自出战;张梦依独领一帜,统率部女兵,是为红鸢营;而马云萝兵权最大,不仅独自指挥一支由西凉降卒组成的骠骑营,更可临时指挥调度各部鹰军。蔡琰身为红鸢营行军主薄,虽是文职,却统筹机要、文书和后勤,也算是一个要职了,在待遇上堪比军侯。

    “好!”南鹰点头道:“给蔡琰记大功一次,从此参军议,同鹰将权!”

    “是!”传令兵微微吸了一口气。除了四大女将,此前有“参军议、同鹰将权”的女军吏只有一人,那便是渤海军总旗令官崔玉秀……而渤海军人人皆知,崔玉秀不仅功勋卓著,且即将成为渤海军第二号首领高顺的夫人。

    “将军,这个……是不是有些太过破格了!”马钧恰好行来,亦是听得目瞪口呆:“我军擢拔严格,尤其是对女性军吏……这可是有详细条令的!”

    “错了!本将之前错了,而更是大错特错!”南鹰怔怔摇头:“本将明知蔡琰之能,却不懂知人善任,险些令大军食不裹腹,此为一错;而拘泥于条条框框,更暗含抑贬女子之意,更是一错!”

    “有过必罚,有功必奖!这才是军之条令!”他缓缓道:“们都记住!这个世上,只有两种人……男或女,而无论是男是女,都有世间英才!这才是我们最可宝贵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