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遽然熄灭,月暄手提那把名为霜寒的长剑倾身压过疾风,在铿锵声中撞上李策的斩.马刀,火花挟着雨珠噼啪迸溅!

    李策手上青筋暴起,冷声道:“有长进哪。”

    月暄横剑震开他的刀:“过奖。”

    十五年前,那场清都街头赤手空拳的肉搏,是月暄输了。

    李策纵臂挥刀,刀口带起悍利劲风,月暄侧头避开,余光见□□刃端带下他一截被风吹散的发。

    刀剑再次相撞,对峙间,李策面对着月暄,完全是前辈的姿态,他缓缓笑了:“先帝教你用剑。”

    既是问,又是肯定的。

    “猜。”

    雨珠飞坠间,月暄微闭了眼,再睁开时已结满寒冰。

    他向前逼近一步,整个人骤然暴起,在刺耳的刮擦声中,斜劈向李策肩头!

    乾元帝复辟那会儿,李策才二十出头,月暄少年狼狈入京,正当他风头正盛的时候。

    城墙内外,异乡少年单人匹马,仰头看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抱臂立在城头。

    红袍皂靴、束带顶冠遮不住通身吊儿郎当的痞气,他居高临下,叼着根草茎,轻慢地笑道:“呦,这就是南边来的小蛮子啊。”

    一瞥之间,谁也没想过所谓的时移世易、物是人非,更不曾料到,那座城中辉煌的盛世会在他们手中倒塌、碎掉。

    月暄问:“先帝背弃了所有人,舞阳却还想要救她父兄。”

    李策侧身险险躲过他的锋芒,现出怒容:“你还真有脸提!”

    乱世成就了李策,他也从不惯于安定。只可惜他生为狼烟战火中的浪子,却爱上了一朵开放在盛世的琼花。

    花谢之后,他的余生注定与悔恨相伴。

    “可惜她太天真了,”月暄没有因此搁置这个名字,他咬破的下唇渗出血,森白齿间沾了红,“她以为凭她一张漂亮的脸蛋、几滴廉价的泪珠,就可以抵消数万生民的命!”

    “她怎么不去求你?”一道雷闪,照亮了月暄的眼,那双金瞳在一瞬间色彩纯然,像冷漠的神明。

    “因为连她这么天真的人都知道,你能用十年、二十年去怀念她,但绝不会因女人改变哪怕一瞬间的意志。”

    李策沉闷的笑声从胸腔发出,他喉结震动:“但凡能活到现在的人,还是什么好东西吗?”

    月暄垂目低眸,镇静地拭去下颌滴落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