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皇帝用过膳食——百姓叫吃饭,皇帝叫用膳,同样的事情不同的叫法,这是天子的特权——此刻已经入睡。陈煦冲思柔公主努努嘴,示意她叫醒皇帝。

    如果陈煦摇醒皇帝,睡意朦胧,皇帝即便理解他非为刺驾,难免不会心有疑窦;思柔公主不一样,她是皇帝胞妹,他不会对自己的胞妹有什么怀疑,这叫疏不间亲。

    陈煦也想过回京之后的事儿。

    正统皇帝兵败土木堡,若无陈煦突然杀出来,他定然已做瓦剌阶下之囚;为期半月的生死大逃亡,若无陈煦临敌应变,皇帝恐怕已成瓦剌刀下亡魂。论功劳,试问谁能及得上他?然而越是如此,陈煦越不敢居功自傲,在前世的记忆中,功高震主的事例还少吗?

    回宫之后,皇帝必然会论功行赏,赐婚之事已是板上钉钉,事情由不得他选择。陈煦与思柔公主两情相悦,这是他的幸运,也是思柔公主的幸运。至于梦瑶,陈煦真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

    “相公,皇兄不醒。”

    陈煦释然的点点头,敌人既然杀了驿馆的驿卒,他们没有理由不在饭菜里动手脚。此地虽不是皇宫,皇帝用膳前也少不了两道手续,银针试毒以及尝菜,想要不被发觉,除非不是毒药。陈煦与思柔公主送宸妃娘娘“灵柩”南下金陵,他与公主成就好事儿时不就用过一种蒙汗药吗?陈煦将毛巾在冷水中浸湿,他递给思柔公主示意她替皇帝擦脸。

    正统皇帝悠悠醒转,看到思柔,他明显有些诧异。

    “陛下,我们中计了。”

    正统皇帝一惊,在瓦剌的地盘上被人追的跟丧家犬似的也就罢了,在自己的地盘上竟然还有人想暗算他们,皇帝有些愤怒,“明阳,这是何人所为?”

    陈煦摇摇头,他的确不知道。正统皇帝询问对策,陈煦道,“以静制动,以有心算无心,陛下,我们定然能粉碎敌人的阴谋。”

    皇帝点点头,这时林木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接着说起禁军兄弟们中蒙汗药的事儿。陈煦先看看皇帝,他又交代林木几句,最后又问道,“杨将军怎么样?老二呢?”

    陈煦听说冯澈去了镇上,他不自禁的握住了拳头。如果冯澈未伤,即便遭遇强敌,他也能全身而退;可现在他右臂骨折,功力大打折扣,陈煦岂能不担心?他与冯澈不打不相识,继而变成他的大舅哥,连番恶战,同生共死,没经历过战争的人很难理解他们的这种情谊。

    “我去找他。”

    “明阳……”正统皇帝欲言又止,思柔公主却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你身上有伤,我…我不许你去。”

    陈煦突然捂着嘴咳嗽起来,咳声稍缓,掌心是斑斑血迹。

    “相公,你……”

    陈煦摇摇头,“我们已经牺牲了太多了弟兄,我们不能再有伤亡。”

    “将军,我们兄弟去找回冯公子。”林白等人齐齐动容,陈煦却摇了摇头,“你们不能动,否则必会引起敌人警觉,我们此次务必全歼对手。”

    “老三,这里还要你来指挥,我去把老二找回来。”杨云睿突然走进来,他因失血而脸色苍白,言语却一如既往的笃定。

    正说话间,门外负责警戒的“狼牙”队员报告说“冯将军回来了”。

    冯澈身染鲜血,背上背着一个黑衣女子,他有些踉踉跄跄的进屋。

    “陛下,老大、老三,我们中计了。”冯澈的话含含糊糊,听起来仿佛鸟国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