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是弄错了?方丈慈悲,怎么可能会去犯案?”

    阮长卿虽不知道这妖僧案始末,却知道慧慈。上辈子她常来相国寺与晋王相见,便都是慧慈做的安排。她并未问过晋王,却知道慧慈是晋王的人。

    如此想来,相国寺中一干僧众,怕是也和晋王脱不了干系。凌墨这是对晋王下手了?可这也太早了些…

    她望向台阶上,凌墨神色淡然,举止自如。她却忽地觉得几分不妥。

    上辈子她被罚在小禅院抄经,那时的凌墨,对佛家寺院心存敬畏,尚且不允许身边婢子冲撞佛家。

    可今日的凌墨,却会亲自带兵,来佛院之中当众捉拿僧众和方丈。

    她目光滞在他身上,台阶上那人却有感应似的,朝她看了过来。

    那目色如浓墨,深不见底,嘴角一抹干冷的笑意,她忽觉得背后有些发寒,警醒回来,忙低下来眉眼,对他福了一福。

    凌墨也背过手去,远远颔首。

    只是这么一回眸的功夫,阮长卿眼前闪过许多前世的过往。

    庆和三十三年,首辅纪家倒戈晋王,火烧宝相寺谋害东宫,害德玉公主惨死,木大将军殉情。他连夜赶往养心殿,请父皇圣旨章印,屠纪家满门。

    庆和三十六年,瓦剌大军兵临城下,侍郎俆郡参奏本,以占卜之名提议迁都建安,以避锋芒。他当场以南宋之鉴反驳,朝堂之上,手起刀落,斩杀俆郡妖言惑众,扰乱军心。

    这一瞬,她忽地有些觉得,眼前台阶上那个清隽少年,身上透着老辣,并不是那么简单…

    她还在出神,程彪已经下令,将一干相国寺和尚带走,又护送凌墨往相国寺大门外去了。拦着人群的兵士也将百姓赶出寺院,将大相国寺内封禁。

    凤儿挽着阮长卿的袖口从相国寺里出来,几分不明,“夏日里还见到慧慈方丈在相国寺中主持祭祀,为北方祈雨,怎的就犯了事儿了。”

    凤儿嘟囔着,“刚刚台阶上的好像是太子殿下。长卿,你是不是也认出来了?”

    阮长卿斜斜倾目,小声与她道,“相国寺是国寺,怕不止是犯了案如此简单,后头牵连着朝堂党派。这些事情,不是你我要知道的,当做热闹,看过便好。”

    凤儿忙一把捂了嘴,没再提了。不知不觉,已经被阮长卿带来了潘家墨摊前头。

    摊上高撑着一把阳伞,老板坐在底下,正作书画。虽是闹市之中,却能闻见墨香绵长。

    阮长卿挑了支自己熟悉的八梵松,是阿娘给阿爹买的这一种。问了老板价钱,却听要八两银。

    那日六子用屏风换来的三十两,买了些她平日要用的新衣,便只剩十余两了。凌墨那些赏赐,又多去做了人情。今日早上赚的金竹叶儿,还没来得及换成碎银…

    “贵了…”她说得小声。

    老板却听见了,直从一旁筐子里,拿出来另一种,往她面前送了送。“姑娘,这款松蓬便宜,没得那个香,只要一两银。姑娘不如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