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打你的事,”谢归忱道,“我是在存心试探,也不知晓戒鞭会这样疼。”

    声音在寂静房间里显得极为突兀,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了沈栖游耳中。

    沈栖游鼻间窜入师兄身上气息,茫茫然想,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他记得那日自己被当众鞭打无人求助的绝望,也记得谢归忱的决绝,那是他第一次经受如此对待,向天无路,入地无门,他想了父亲母亲,想了师尊,最后一人,是三百年前的师兄。

    咬牙撑下不知几鞭裂骨之疼也没掉下的眼泪,此刻却因为谢归忱这一句话而兀然如泉流一般止不住淌下。

    那日他疼得看不清面前景象,眼前一片漆黑,脑海中想的是,师兄,什么时候才会来救我呢。

    他都不在乎了,他都快忘记了,为什么又要重新提起,让他这样难受。

    他尽力掩饰自己情绪,哑声道:“知道了。”

    谢归忱道:“以后不会了,睡吧。”

    沈栖游要说的话哽在嗓子眼,睫毛低低垂着,觉得空气稀薄许多,不然怎么连呼吸变得困难。

    他靠在谢归忱颈间,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想法,或许知道挣扎也没用,敌不过习惯使然,师兄在身边时,比他来到三百年后的每一天都要更安心。

    他想问那我父亲呢,那宗门呢,他们也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这样对他们。

    若不是你,你为何不阻止他们?你这样厉害,为何救不下我的双亲?

    可他不敢问出口,害怕谢归忱发觉什么,只能咬着牙,一下下抽着气。

    谢归忱对他这么坏了,他再恨再厌恶,潜意识里却还是离不开这个曾经最熟悉爱慕的人。

    他果然睡了一个最安稳的觉,第二日醒来,恢复知觉的手臂紧紧抱着谢归忱。

    谢归忱问他:“你今日要做什么?”

    沈栖游慌乱从他怀中挣开,道:“我想去他们口中……陈央死去之处查看。”

    谢归忱应他:“好。”

    谢归忱自然而然地接过梳篦,正要束发带之时,沈栖游止住他的手:“不必劳烦宗主,我自己来便可。”

    谢归忱没有理会,替他将发带束好,继而低下头,要去亲他时被沈栖游避开了脸。

    二人出屋时,恰好遇见屋外正与江葶苈交谈的常伶俜,沈栖游上前问道:“师姐,你们在讲什么?”

    江葶苈见二人一个屋内走出,面上平稳,行礼道:“师弟,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