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的心也是肉长的,看她可怜,多买了几只,施小草的糖葫芦垛子一下子就空了一半。

    她又在校门口转了几圈儿,直到校内的小学生陆陆续续都走光了,她才转身离开。穿过肉摊和卖水果买衣服的摊子,来到镇子里的物流驿站。

    “甜甜的糖葫芦,两块钱一根!两块钱一根的糖葫芦!就剩最后几根喽!”她声音脆脆地叫卖,十里八乡来这里取货的人会陆陆续续地从这个门进出。

    能从网上购物的人,通常都不差两块钱,又看小姑娘长得漂亮,顺手多买两根也是有的。

    很快施小草就卖得只剩两串了。

    她又等了一会儿,看看天色将黑,不再耽搁,将这两串糖葫芦裹上塑料,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打算收了垛子回家。

    一个男人的声音凑过来对她说:“小姑娘,就你一个人啊?”

    施小草猛地抬起头,看见面前多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的,正看着自己。她乌黑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厌恶,嘴上却不慌不忙答道:“我跟我哥。”

    “你哥在哪儿呢?”这男的凑近了,站在施小草旁边,说话的时候露出一口黄牙,口气也十分熏人,眼睛叽里咕噜地四处看着,最后落在施小草的身上。

    眼神黏腻,神色不善。

    施小草抬手一指男人的后面,说:“那不是吗?”

    男的顺着施小草的手指看过去,街市上人来人往,没看见像是这小女孩儿哥哥的人。他回过头来,却发现刚刚小女孩儿站着的位置空了,那小姑娘竟然跑了。

    施小草从物流驿站的后门钻出来,她从口袋里拿出帽子罩在脑袋上,再戴上口罩——这口罩她戴了很久,原本的淡蓝色已经泛白,她还舍不得扔。

    她自己也知道东西卖得这么快,是因为自己的脸长得好。所以她卖货的时候不戴帽子也不戴口罩,但是其他时候她都是能把脸遮上,就尽量遮上。

    她握紧糖葫芦垛子,向家里走去。她家在离镇子还有十多里路的村子,冬天太阳短,等她走到家,天也快黑了。

    还没进门她就闻到了浓浓的酒味。这味道勾起施小草内心深处的厌恶,随着厌恶而来的是恐惧。她停在门口,看着自己的鞋子,好半天才鼓起勇气,开门进屋。

    施秦寿已经喝得满脸通红,看见她进来,大着舌头说:“你死哪儿去了?怎么才回来?”

    “我去卖货了。今天卖了很多钱。”施小草答。她知道只要卖出了钱,施秦寿就会让自己好过点儿,也会让妈妈好过点儿。

    多年的教训让她知道自己该先说哪句话,和用什么语气说这句话。

    话的内容要显得她有用,语气要显得她性格乖巧,让施秦寿觉得她能赚钱,能乖乖地赚钱,除了给他赚钱别的什么都不懂。

    钱的力量很大,哪怕是喝醉的施秦寿也会看在钱的份儿上,手下留情。

    今天也不例外。果然施秦寿听说施小草带回钱来,脸色稍缓,没有发怒,把手伸到施小草面前道:“钱呢?给我。”

    施小草将卖糖葫芦的钱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共五十三块钱,零零碎碎的,全都堆在施秦寿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