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芳扶着老夫人起了身,忽而老夫人又问,“方才府中可是来了客?”

    月婉盯着绿叶上的虫子眼儿,语气平静,“是长公主府上的大姑姑来送请帖,邀我后日去长公主府参加赏花宴。”

    老夫人疑惑,“好端端的,这时节开什么赏花宴。”多热啊。

    月婉眼皮子一跳,却又听老夫人喃喃自语,“不过你确实也该去给长公主请安才对,及笄礼那是还是她做的正宾呢,正好,长公主爱喝的毛尖儿,前些日子我得了些,你去时带上。”

    “婉儿记住了。”

    老夫人随口一提,“你祖父说今日要早些归,怎么还没回来。”

    月婉自是不知,便道:“兴许是要朝事将祖父留住了。”

    老夫人这才坐在廊下背光处,她心情很是好,虽说前两日长安流传着她小孙女的流言,可也已经被澄清是有那心怀不轨之人恶意流传。如今无事了,她该好好盘算给孙女选上一门怎么样的夫婿。

    要她说,招一门上门女婿,孙女就在她眼下才是最好的。

    只是,这世上,愿做上门女婿的,又有几个是心思方正的。

    永安王府的回廊下,奴仆皆低头束手,不敢言语,甚至连呼吸都已经屏住了一般似的,鸦雀无声。

    王肆亲自端了托盘,脚步沉稳的入了屋中,恭敬地将茶奉上,“陆公,请用茶。”

    陆太师微微颔首,“有劳。”

    王肆忙道不敢,而后悄无声息退出了门外,神色带着几分怅然,却又全神贯注听着屋中动静。

    也不知陆公这时来,是为何事,王肆心中狂跳,却又带着几分期许。

    李燕沉也不知为何陆太师会私下前来。

    他抬眼打量着眼前的老人家,不知是不是许久不见,对方的白发似多了些,人也苍老了几分,却依旧精神抖擞,脊背笔直,目光平静慈祥却依旧带着精光,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这位与大庆同行了快五十年的两朝肱股之臣,年轻时相助先帝稳定大庆江山,数十年之间,山河安定、百姓安居乐业。

    李燕沉已经不大记得年幼时,那位极疼爱他的皇祖父是如何模样,但大约同眼前这位老人相似。他依稀记得,皇祖父从前带他登高而望,似曾惋惜与年过半百的陆太师说起,“若孤年少二十岁,与卿同岁,我们二人携手,定能还这山河永日宴清。”

    话并未说完,皇祖父眼中满是遗憾与叹息。

    而陆太师却爽朗一笑,“您定能长命百岁,臣会一直陪您看这万里河山。”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锋芒毕露。

    陆太师似不知晓他在打量,只端了茶杯,轻抿了一口,而后带着几分怀念,“王爷府中的茶,叫老臣觉着似曾相似。”

    李燕沉手指轻颤,而后轻触还带着滚烫温度的茶盏,他轻轻开了口,“是江州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