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一袭白色长裙,在月色下弹琴。月光洒到她脸上,给她镀上一层模糊的光晕,仿佛月宫中的仙子降落了人间。

    顾修齐在不远处看着,人几乎快痴了。

    纵使这轮明月已经被人拉入万丈红尘,但在他心里,柳月儿依旧还是初见时那个高不可攀的女孩。

    顾修齐回想起曾经,柳月儿那时候还是知州家的小姐,带着弟弟随父母来福州上任。

    不同于普通的官眷,她外祖家出自京城,她的母亲是京城昌乐侯府的大小姐,父亲也是正经二甲进士出身。哪怕知州的官位不高,但谁都知道,日后柳家定不止于此。柳月儿也一跃成为福州千金当中的佼佼者。

    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柳知州宴请福州商贾的时候。为了集资修建水利,柳知州邀请了全福州府上上下下所有数得上名的商户。顾家作为福州数一数二的豪族,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也是在那一次,顾修齐结识了柳月儿,这一见便是一眼万年。

    对方清丽的容貌,脱俗的气质,不凡的谈吐,都让她在顾修齐眼里变得那样生动,那样鲜活。把其他人都衬成了庸脂俗粉。

    顾家有钱有影响力,而柳家有权,完全可以合作,各取所需。在顾修齐拜柳知州为师之后,两家也有了默契,日后结成儿女亲家,让这份合作关系可以更牢固。

    顾修齐对此事求之不得,想着自己居然能将这轮皎月娶回家,就激动万分。

    在他眼里,只有柳月儿这样的大家闺秀才配当他的妻子,萧婉莹不过是个疯丫头,善妒成性,哪有月儿半分好。

    可是后来,京城的昌乐侯府出事,柳家也被牵连。柳知州畏罪自杀,柳夫人也随之自缢了,只留下一个柳月儿和她的弟弟柳明和。

    眼看着柳月儿要被充入教坊,顾修齐什么都顾不上了,明知顾家长辈不允许,依旧选择瞒天过海,用另一个女人将她换下,私藏在这小宅子里。

    “修齐,你来了。”柳月儿放下怀中的琴,对着顾修齐露出一丝微笑。

    顾修齐走上前去,发现对方穿得微薄,赶紧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到柳月儿身上。

    “夜里凉,多穿一点。”神色是在其他女子面前永远不会有的温柔关心。

    柳月儿嘴角闪过一丝苦笑:“我只是想起爹娘还在的时候,我们一家人,爹爹抚琴,娘亲吹箫,我和弟弟在一旁听。那时候多好啊。”

    说着说着,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顾修齐脸上也露出了伤感的表情:“月儿,逝者已矣,你也尽快忘了吧。当今亲自下的旨,又和当年那个案子有关,只能说时也,命也。”

    顾修齐难道不怀念那时候吗?作为柳知州的弟子,他读书又用心,本来两家都已经约定等他考上举人就让他和月儿完婚。谁能料到会出这种事?

    柳家没了,他虽然没有被连累,但是,他是柳知州弟子的事人尽皆知,以后想要进入官场,改换门庭,那也几乎不可能了。

    “修齐哥哥…”柳月儿扑倒顾修齐怀里,痛哭出声。

    顾修齐也揽着她的肩,任由她发泄内心的无助和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