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微笑,“什么书,看的这样入神,难不成这书比我还好看?”

    谢昭容只不理他。

    “唔,曲。我记得你爱读词。”

    谢昭容抬手翻了一页,眼睛犹在字行间流连,“以前只觉得曲粗俗。读了数首,倒觉得琤琤瑽瑽,意趣盎然。”

    萧越笑道,“大俗大雅。词过于追求精巧,失了天然之美,不如曲读着让人痛快。倒有些像杜工部,一切皆可入诗下笔。羌村有句,驱鸡上树木,始闻扣柴荆,李青莲大才,也没有这样随意之句。”

    说着松了松领口,露出好看的锁骨,将左手拇指那枚碧绿通透的玉扳指去了,丢在桌边,捶着肩膀散困。

    烛火摇曳在她净白的脸颊上,凭添了朦胧。

    以前看书上写,梅花之影,妙于梅花,想不通花影如何能妙过花的绰约呢?可今晚就着烛火,他细细打量,人妙,影更妙。

    月下山河之影,又怎及她闲坐之影呢。

    谢昭容眼风里瞥见他穿了正服,知刚下朝回来。

    “杜工部沉郁顿挫,忧国之危,三吏三别,字字是血。盛世造就了李青莲,乱世成就了杜工部。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

    试看古今至文,皆是血泪所致。

    萧越听她说完,顿了顿,“你想说什么?”

    谢昭容道,“我能说什么?”

    她想说什么?她千言万语哽在喉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是陪她猜花签赌书泼茶消磨时间的朗朗君子,也是翻手云覆手雨杀伐果断的帝王。

    她早知道他修定江堰用意何在,如今决堤,倒成了他。

    数万人流离失所,苦苦挣扎在洪水里,实在太……有伤天和。

    白骨成丘山,苍生竟何罪。

    两人打住了这个话题。

    萧越手搭在她羸弱的肩膀上,“我陪你去散散心罢。今晚十六,想来月色很好。”

    谢昭容听他这样说,这几日连同午间的怒气激了出来,拂掉他的手,起身冷笑,“臣妾可不敢再乱走,怕又碰见陛下哪个宠妃,说臣妾狐媚祸主,祸国殃民,没由来添气。”

    嗯,她可算发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