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缘由,她心里一清二楚,这剑里少了个重要之物,若没了这重要之物,殷绝剑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一块废铁罢了。

    她单手托着殷绝剑往柳兰溪面前一送:“偌,这殷绝剑送你了,你师父觉得你不该用剑,本尊倒觉得这剑配你,留着防身吧。”

    柳兰溪知道朽月火气消了,起身双手郑重其事地把剑接过,完成了尤为随便的交接仪式。

    他脑筋转了转,又道:“灼灵,这殷绝剑是从恶傀手中得来的,想必是他杀了柴鼎耀继而嫁祸给你。天庭那些当官的也真是,忒好坏不分了些,为了以后少点麻烦,我们要去天庭解释解释吗?”

    朽月反问道:“你觉得本尊像是会去解释的人吗?”

    ——她的弦外之音是反正已然一身污名,哪会在意再抹上几道呢?

    “不像。”

    “那不就得了。”

    朽月腰间还揣着柳兰溪送的拨浪鼓,拿手里又欢快地摇了一阵走了出去。这行头活像沦落人间的花子神帝去挨家要饭,她却尤然不觉并以此为乐,差几声吆喝就齐活了。

    “灼灵,你去哪?”柳兰溪问了句。

    朽月头也没回,手里的拨浪鼓还在饶有趣味地摇着,搁下一句“看花去”,眼一眨,就溜得没烟了。

    千茫山不安生了一夜,白天显得比晚上还安静。

    山林的小路上响起了一阵‘咚咚咚’的鼓声,吓跑了栖息在树上的鸟雀,天空澄澈如洗,连片遮阳的白云都没见着,幸而有点微风,不叫人太过浮躁。

    这位‘山林卖艺人’一步摇拨着小鼓,心情不错地从树林子穿出,一片金色的日光倾洒而下,整个人裹上了一层金色的碎屑。她的身上第一次有了明丽清亮的活泼颜色,那是不同于往日冷灰寂寂的人气。

    然后这道明丽清亮的风景就和另一道明丽清亮的风景相遇了。

    在敛雾湖前的木栈桥上,亭亭立着一位临水伊人,双眸若秋水,玉面舜华色。她见人来时巧笑嫣然,轻轻道了句:

    “帝尊,夙念回来了。”

    当期待已久的事如愿以偿时,人往往都会有种不真实的飘忽,梦和现实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哪个才是假。

    朽月止步于湖畔,迟迟不肯过桥。

    那女子跟纸鸢长的是一模一样的,不过着装打扮却是不同。她身上穿的乃是天上仙姝的霓裙云裳,头上云髻峨峨,额间一抹淡红,是木槿花瓣样式的花钿,一派仙姿盛颜,不苟纤尘。

    夙念莲步款款,走到朽月面前,朝她施施然行了一礼,举止得体,落落大方。

    朽月弯唇笑问:“你何时回来的?”

    她答:“今早雾还未尽,朝露初化,第一道阳光照下的时候,我便醒了。冥冥中想着帝尊一定会来,于是就在这等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