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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抚衙门,已经敞开大门。

    新科举人一到,便有吏员迎接,带着他们直入殿堂。

    鹿鸣宴,源自乡饮酒礼。

    先秦时代,诸侯国内办有乡学,学制为三年。毕业之佼佼者为“贤士”,被大夫送去进献给国君。

    这些贤士在出发前,大夫必须设宴欢送,并请当地官员和长者作陪,于是就有了“乡饮酒礼”。酒礼开始,必奏《鹿鸣》之曲,这便是“鹿鸣宴”的由来。

    唐代科举初兴,鹿鸣宴与乡饮酒礼开始分化,之前都是混为一谈的。

    大明开国,由于朱元璋的极力推崇,乡饮酒礼达到中国古代社会之巅峰。

    明代初期的乡饮酒礼,地方官、读书人、乡绅、长者、村官聚在一起,相当于召开春季茶话会。

    有犯法的人,要被拿出来批评;贤才、孝子、善人等正能量,要拿出来表彰。各里甲有什么矛盾,也可以商量着解决。德高望重者,还要宣讲忠孝、仁义、廉耻等道理,再由参加宴会的里甲官,回到坊间、乡村做宣传教育。

    朱元璋把乡饮酒礼,视为朝廷掌控基层的重要方式,是对“官不下县”漏洞的补充。地方官也能通过喝酒开会,掌握辖区内的基本信息,直接跟里甲乡老接触,从而把政治触角延伸到每一个村坊。

    非常朴素的基层治政理念,而且在明初极为有效。

    但在朱棣死后,乡饮酒礼彻底流于形式。现在变成一帮官员、士子和乡绅瞎喝酒,而且是名正言顺的公款吃喝,在宴席当中非常有默契的分配利益。

    不被朱元璋重视的鹿鸣宴,反而因为科举越来越兴盛。

    王渊来到宴会厅,跟其他举人互相作揖问候,然后被带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他是贵州解元,坐得极为靠前,更前面的便是老人了。

    嗯,中举刚好一甲子(六十年)的老人,不拘其官职身份,都可以来参加鹿鸣宴。年份不能多,也不能少,六十年一个轮回,有着新老交替、循环不息的意思。

    今年云南举人三十四位,贵州举人二十一位。另有副榜贡生十人,其中三人选择赴宴。

    加起来,共有五十八个新科举人到此。

    很快,又有诸多乡试的帘內官、帘外官出现,他们坐在宴席的另一边。

    如果完全按照周礼,鹿鸣宴是不能这么搞的,宴会主人怎可最后到场?

    周朝的乡饮酒礼非常繁琐,就连宾客给主人敬酒,主人都要去洗酒杯,以示尊敬。宾客必须下场制止,主人必须坚持洗杯,几拒几迎,搞得跟皇帝禅让差不多。

    在宋代就简化了礼节,否则没法喝酒啊。

    先秦时期的贤士能有几个?几拒几迎洗杯子也用不了多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