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可笑!”

    “这,拼死要证的清白,或许裴氏当真含冤?这满门过往多少忠烈啊!”

    往城外逃去的人群,你一句我一句,讶异的,叫好的,嘲讽的,偶尔也有怀疑的……

    到底如今情境下,对着那一具尸身不全的躯体,没有人会多作停留,只一眼便匆匆离去。

    未几,女子尸体便已经被无意或有意踩踏踢到一旁。

    正午日光下,尸身上白绫沾灰,在春风里竟是烈烈作响。

    “清白”二字被阳光普照,渺小又醒目。

    日暮时分,有出城的陌生人,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了已经被踢滚到城墙脚下的那具瘦小的尸身上。

    云秀将这一幕告诉裴朝露的时候,她正避在在司徒府对面的一棵柳树后面,耳畔还回荡着那一声声咒骂声。

    “姑娘!”云秀见她木讷地呆立着,丝毫没有反应,只压声又唤了她一声。想从她怀里抱过尚且昏睡的孩子。

    裴朝露往后退了退,搂着孩子的手攥得更紧了,半晌才抬眸,仿若是回神认出了面前人。

    “那不是郑宛,是我。”她终于吐出一句话。

    “姑娘,您……”云秀只觉鼻尖泛酸。

    裴朝露却笑了笑,她的双眼分明又红又热,但然一滴眼泪也没有。

    暮色上浮,周遭已经无人,她终于抱着孩子推门入府。

    一切皆按着她的计划,没有太大的出入。

    她在勒死郑宛后,换了衣衫随在给李禹报丧的宫人中,转道寻了穆婕妤,借时间差给孩子服下假死药。后带着孩子出宫,留云秀将郑宛尸体乘乱带出,从城楼抛下,方有了今日那一幕。

    有人开始怀疑裴氏蒙冤,有人愿意给裴氏女遮体敛尸,一点种子埋下,便是希望。

    她将孩子抱给云秀,自己在寝房前头的庭院中徒手挖着树下黄泥。良久,见深的土坑中现出布帛一角。

    新月勾下天际,月华如水,铺在她单薄的背影上。她将挖出的包裹打开,捧起里头一个三寸宽口白瓷坛,贴在胸口捂着。

    “姑娘!”云秀别过脸,抹了把泪。

    “留阿蕖一人,我舍不得。”裴朝露将那个瓷坛放入怀袖中,起身看了眼亦是疲惫不堪的侍女,和还未醒来的孩子,道,“我们歇一晚攒攒力气,明日再出城去。”

    “嗯。”云秀点点头,抱着孩子正欲望寝房走去,却被裴朝露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