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察冷道:“在杂志社里不想干了?”

    江家也算半个豪门,江察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人脉和资历都是江向笛比不上的,因而想要在工作上阻挠对方,更是容易。

    “不太想干了。”江向笛转着手里的笔,语气冷淡,带了点嘲讽,“您要是有善心,把我逐出家门我也很乐意。”

    下了班,江向笛打车去了一条静谧的石板路,然后拐进一个小店铺。

    灯光晦暗,他按了按门铃,半晌,里头走出一个老人。

    江向笛:“取东西,上个月20号送来的画。”

    老人看了看他:“等等。”

    片刻,对方拿了个被小心包起来的画框,说:“东西我是想办法修复过了,但是淋过雨的画,都是很难修复原貌的,之前也跟你说过了。要不是你小子……哎,我也不会接你这单。”

    江向笛看了眼,小心包起来:“辛苦了。”

    他对手里的东西珍重又谨慎,仿佛拿着一个珍宝。他对蒲望之遗留下来的东西都是如此。

    随着时间推移,他才发现对方遗留之物实在太少了,而且一件一件,似乎都在慢慢消失。

    比如这副画像,纸会泛黄,笔墨也会淡化脱落,也会被淋湿、撕裂,变成碎屑。

    回了家,江向笛把包装打开,是他给蒲望之画的画像,因为经过一场雨,上面的人经过最古老的修复技术,然而还是无法抵挡雨水和时间的蚕食,五官已经模糊了。

    靳北有着和蒲望之一样的脸。

    如果说不同,那必然是随着年岁增长和阅历性格出现的分歧。

    但江向笛发现自己正在一点一点把过去的人忘记。

    两年前搬家,蒲望之送他的玻璃杯摔碎了,而现在他给对方画的唯一的画像也彻底失去了本来的样貌。

    江向笛忽然觉得很累,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累。

    仿佛一个在漆黑夜里走在独木桥上的人,路灯和月辉分明,而远处和脚下依旧是一片深渊的黑暗。

    蒲望之跟他说开心点,他却一直都不开心。

    江向笛不知道在黑暗里坐了多久,他起身支了个画架,一点点开始临摹记忆里的人像。

    他的速度很快,如果有学画的人在,必然能看出他下笔的速度和笔调都熟练地像是一个学画多年的人。

    而远在靳氏集团加班的靳北,难得地想起了他藏在家里的小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