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动用私刑,眼下周太嫔已是奄奄一息,奴才私以为...不太妥当。”眼见她伸手拿起汤匙,李公公又眼睛一转,不动声色继续说道。“娘娘口口声声说太嫔与摄政王似有互通,不知可有证据?”

    ...好一个不太妥当。

    如此节点,宫中已是人人自危如惊弓之鸟。被李公公这么一说,几乎每个人都抖了一下。

    “有劳李公公费心了。”孟眉却是依然面目平静,重又放下那汤匙,抬眼看他,“哀家确实也觉得不妥,毕竟这审来审去,那周太嫔确实又没搜出什么物证来。”

    “那...不若就现在放了?奴才这就去刑司。”李庆顺势接下话茬,面有喜色。见孟眉点头,他更面露喜色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走。忽然孟眉却又开了口。

    “不过有一点,哀家倒甚是不解,既然周太嫔清白,那你又为何屡屡替她出口辩驳?”孟眉平声道,“想来这些年来,李公公在这偌大的洛京城,拥有几亩万顷豪宅,倒也是家底殷实了。那周太嫔,怕是已经从你身上得了不少好处吧?”

    “...太后此言,可得有证据。”忽然冷不丁被点到名的李庆,浑身一抖,但仍是强自挤笑看她。“如果要说那豪宅,那可是先帝仁慈厚爱——”

    “先帝仁慈不假,但无论如何,眼下你腰间这枚和田玉佩,却总归不是先帝赐予的吧?”孟眉却忽然淡淡打断他,“怎么,这未央宫还没易主,你就要赶不及地磕头恭迎摄政王了?”

    “...!”

    李庆瞬间僵住,众目睽睽之下,冷汗刷地流下。

    他单单觉得这孟眉已是潦倒如丧家犬,却没想到,自己正中了她的下怀!

    “......”李庆忽然一惊,但也咬牙堆笑道,“太后娘娘这是说的哪的话。这么多年,奴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太后即使要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加到奴才身上,也得讲真凭实据。”

    好一个莫须有。

    “这宫中的规矩,是哀家说了算,还是你?”她声音愈发冰冷,“只要哀家还在这未央宫活一天,就轮不到你撒野!”

    威仪扑面而来,竟令李公公膝盖一软,骇惧至极,当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太后眯眼居高临下看他,待还要说些什么。

    漆黑夜空忽然劈开一个惊雷。殿外一声婢女惊叫:“娘娘,他来了——”

    瞬间被一剑刺穿胸膛,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

    大殿猛地骚动起来,宫人们已是疯了般地四散逃命。原本跪在地上的李公公见状也连忙爬起,本想趁乱浑水摸鱼溜走,人刚迈出大殿门槛,却没想到登时便撞上了刀口上,头颅咕噜噜滚出三尺远。

    厮杀到最后,偌大的未央宫中,已是寂静无声。

    然后有人脚踩被血染透了的大片白茫茫雪地,一步步踏进殿里。那人身姿修长,着一身九蟒蟒袍,袍摆绣鸦青色江牙海水,肩披漆黑狐裘大氅,如墨青丝被白玉冠高束起,夜雪融化在他肩头,自是浑身萦绕散不去的深深寒气。

    作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很奇怪的,青年倒不是那种魁梧身材,相反,看起来还有几分病弱,一对漆黑凤目微微眯起,面如冠玉,俊眉修眼,薄唇失血般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