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冷。

    办公室窗户雨棚的边沿吊了一条条冰棱,有长有短,有粗有细。李晓梅望着它们时,心里想的却是临近期末忙不完的工作。她叹了口气,正要接着改作业,手机却在此时忽然响了,看到来电人名字时她迟疑了一下,“林烨,”她有点不耐烦,“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我帮不了你,丹丹现在根本不愿意听到你的名字……好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等等。”电话那头的男声很憔悴,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她……还好吗?”

    白丹恰巧在此时推开门,拖着一口行李箱走进来。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散乱,小脸也红扑扑的。尽管有些狼狈,那双小鹿般的眼睛里却一点阴影也没有。李晓梅一边看她,一边寻思她这种平静是真的还是装的。

    “还好。”李晓梅说。

    白丹走过来,看着李晓梅挂了电话,眼神和语气都很平静,“他又找你了?”

    “是啊,我没理他。”

    “不用理他。”白丹笑了笑,“晓梅,真的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她说着,把手中的行李箱交给李晓梅,“还得麻烦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他的东西都在里面,如果他说少了什么,你再转告我吧。”

    行李箱很大,看上去沉甸甸的,他们六年的回忆全在里面了,包括那枚象征他们即将踏入婚姻殿堂的昂贵的Tiffany钻戒。白丹松开行李箱时,并没有不舍,反倒松了口气。六年来,一些压在她心上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沉甸甸的情绪,也随着这口行李箱离去了。

    交待完毕,白丹向李晓梅道过谢,转身便要走。

    李晓梅诧异,“还没到下班的点呢,你就走?”

    白丹的脚步顿了顿,但没有回头,“还有点事。”

    她走得匆忙,随风飘动的长发下,隐约可见微红的脸颊和微笑的嘴角。李晓梅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最近她总神出鬼没,叫人捉摸不透,但愿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四周的景色和人从白丹视野里一闪而过,她无心去看,脑海里只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这几天放学,谢扬都会去街角那家名叫“浓情老汤”的拉面店等她,和她一起吃饭、散步……昨天,他们一同度过了他的十八岁生日。他吹灭蜡烛,许下生日愿望,她期待地问,“许的什么?”

    “和你永远在一起。”

    尽管早有准备,她的脸还是迅速红了。更让人脸红的还在后头,趁她不注意,他忽然吻了她。冬天的吻冷到骨子里,却激起热烈的心跳,“扑通、扑通——”,像脱缰的野马刹不住脚。白丹觉得那颗小心脏现在还一下一下撞击着胸口,不由得加快步伐,恨不能下一秒就见到他。短短几天,一些遗失多年的情感就迅速复苏,荒芜了十七年的生命也再次染上生动的色彩。

    好像又回到了十七岁的自己。懵懂、无知,却有不顾一切的勇气,愿意为他与全世界为敌。

    这种恋爱带来的好心情在看到校门口那辆红色保时捷时戛然而止。

    校门口的大树在严寒的冬天里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上洒满细雪,风一吹,便扑簌着下落。车就停在树下,车顶积了层薄雪。林烨摇下车窗,探出头,呵出的热气清晰可见。几天不见,他不如往日意气风发,眼球中布满红血丝,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他像是等了很久,目光闪烁地看她,即使竭力维持声音的平静,还是能听出一点颤抖,“丹丹……”他顿了顿,忽然下定某种决心,“上车,一起吃个饭。”

    她退后一步,坚定地摇头,“不。”

    见她转身要走,他急忙下车,拉住她的胳膊,“丹丹……”她不耐烦地回头,他低声下气地恳求,“我们谈谈,好吗?”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他更用力地拉住她,生怕一不留神她就挣脱,“你说分手就分手,甚至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你不觉得太不公平了吗?”察觉到自己语气太过激动,怕吓到她,他放缓语气,眼神十分诚恳,“……我们谈谈,好吗?算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