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的每每说完,还忍不住一叹:“这杀神乃夺天地之戾气而生,故事里的杀神都已是前朝的了,今朝的杀神还不知生于何时?”

    他生于何时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今儿这故事精彩,我回去要将它记下来。

    我翻开数月未动过的本子,看到落在空白处劲挺秀逸的“燕小九”三个字,指尖一颤……

    是张寡妇他们骗我,还是这本子在骗我?

    时隔半年,记忆中那少年的脸已然模糊。我抱着那本子,原想找张寡妇他们对峙,走到门口,却又打消了念头。

    已过了这么久,真的假的又如何?我将少年绑成那样,他还从我手中逃脱了,我难道很光彩?

    张寡妇他们,也许是为着我的面子。

    这般想着,我走回桌前,又看了看那三个字。

    其实我不足与人道来的内心深处仿佛还有一丝隐秘而又奇异的占有欲——那晚的夜色、那晚的宵夜、那日的字……只要我不说出去,只要我不给人看,就都是我一个人的。

    我指腹停留在那三个字上,轻轻摩挲——什么时候,我也能写出这样的签名?

    后来接连发生了太多事,那本子渐渐记满了。这最初的一点点不为与人道来的、或真或假的记忆,慢慢被岁月纷至沓来的沙尘覆盖。

    以至我再见到将军的时候,压根没往那少年身上想。

    谁让他把自己晒的那么黑,哪里还能看出半分昔日那少年冷白瘦弱的影子?

    不怪我。

    我草草将本子翻完,天色已大亮。我洗了把脸,叫来张寡妇,问了那晚之后的事。

    张寡妇吞吐半晌,才在我要扣她一个月水粉前的淫威下,向我爹坟头的方向磕了个头,告诉我,昔日的将军是我爹放走的。

    她还说出了一个惊掉我下巴的秘密——我爹当年在老陆将军麾下当过兵,就是那传说中的“五虎卫”之一,后遭人诬陷,落了个腰斩的极刑,是老陆将军偷梁换柱,才将我爹保下来。

    而我却绑了他救命恩人的儿子。

    那少年说我狗胆包天,原来不是修辞。

    我就说我爹要是没上过战场,怎么能将大片杀人的感觉形容地这么贴切?!

    和张寡妇扯完我爹生前的八卦,我又去找了沈大娘。

    沈大娘昨晚说她还有后招,此时天已大亮,却未闻见有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