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一条手臂紧抱住比自己高大的卓不凡,一条手臂承接住了两个茶罐。在灶膛前取暖的冯谢君看得惊极了,但他立刻大笑着站起身来,一边把两个茶罐从春生手臂上取下放在灶台上,一边看着满脸涨红的卓不凡,大声赞道,“春生师兄真厉害!”

    这话是哂给那使坏却吃了瘪的卓不凡听的,但春生以为自己得着,他看冯谢君漂亮得同仙子一样灿笑着夸他,脸就红了,垂下白色的睫毛,嘿嘿傻笑了几下,余光瞧见卓不凡的面色难看,便又担心道。

    “不凡你无事吧,可被烫到了?嗐,这里是太挤了,天色也暗下来了,不凡师弟小心些,我去拿灯来点上。”

    春生走后,两兄弟对立在那,冯谢君嘴巴不饶人,蓝色的眼睛睨着自己的哥哥讽问道,“哎呀真是奇怪了,哥哥得着武圣外公的教导,如此刻苦勤奋竟也比不过一个山里野…呃!”

    卓不凡右手做钩爪状,一把就将冯谢君的脖子掐住,两步一逼,将他撞到那堆松毛软柴上,一双黑白分明的丹凤眼里透着不属于少年的阴鸷毒恨,狰狞道,“把你的脖子拧断声音会有多好听?”

    冯谢君虽被掐得脸色发紫,却仍无惧惮退缩,蓝色眼睛瞪着卓不凡仍在嘲笑,“呵呵,卓不凡,虚伪的孬种,咱们外公还活着呢,你倒是把我的脑袋拧下来送给他老人家啊!”

    卓不凡知晓武圣江无涯没死,自己就不能杀了眼前这个同母异父的亲弟弟。他朝冯谢君心口猛击两拳泄愤,将人重重丢在地上走开了。

    春生进来只见冯谢君捂着心口跪在地上,放了油灯将人扶起,却见冯谢君突然吐了口鲜血,春生吓得大叫师父,竺远从后院摘了葱菜进来,赶紧将冯谢君从春生怀里接过,把了脉后朝那两兄弟若有所思的看一眼。

    “弟弟心脉曾受损,想必今日登山过于劳累,吐血气急的旧病才复发了。”

    卓不凡假作担心的将手搭在冯谢君的肩上,冯谢君也是傲气十足的,不愿被人知道自己被兄长欺压的实情,抬起煞白的小脸说无妨歇歇就好。

    竺远心如明镜,却不点破两兄弟,只点点头,叫春生分出些米饭另熬成粥给冯谢君,并让三人饭后去温泉泡一泡再入寝。话毕就坐到门口,掏出一截枯竹,低头给两个新弟子削磨起筷子来。

    晚饭由春生一手包办,他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就在另起的筒子泥炉上,炒出了三菜一汤,灶台小灶上给冯谢君的药粥也熬好了。

    两位锦衣玉食的少爷头一回看食材怎么被做成菜肴的,蒜苗炒腊肉里的肉是春生猎的一头野猪风干的后腿肉,炒芹菜的油也是取自那头野猪脂膏熬成的荤油,上好翡翠似的油光青绿,当真每一道都是实实在在的山珍与野味。

    春生看两位师弟吃完后还添了饭,心里高兴极了,头一回四人吃饭,锅里头米饭不够了,春生替兄弟俩添了饭,自己没饱就刮下块锅巴吃,谁知冯谢君看他吃得香脆,饭吃完后也跟他讨要吃锅巴。

    “哈哈,小师弟竟不知道这东西,这叫锅巴,如果放油里一煎,更加香脆好吃。”

    春生看冯谢君小小瘦瘦的,饭量倒意外的大,两碗粥下肚后又吃了两碗米饭,现在半个锅底的锅巴也快被他啃完了。冯谢君听说这叫锅巴的东西还能更好吃,蓝眼睛就发亮了,习惯使然的就把春生当家仆似的吩咐道。

    “那你明天做给我吃。”

    “欸!好,师兄明日就帮你做。”

    春生看着冯谢君腮帮微鼓的咔嚓卡嚓啃着锅巴,只觉得自己天上仙子似的小师弟可爱极了,一点也没觉得这是在对他颐指气使。

    饭后春生领着两兄弟去山凹里一处温泉去泡一泡,三个少年出门时日头已全没了,如今才出正月,即使是无风无雨的晴朗山夜也依旧寒得很,卓不凡自幼习武,身体强健并无大碍,春生自不必说,外衫都未披一件,而心脉受损后缠绵病榻一年多的冯谢君就十分吃力了。

    他外头仍披着从侠客岛出发时的那件缎面氅子,三人里最年幼又穿得最多,在只有一盏油纸灯笼照亮的山路里如何也走不快,行在最末。

    冯谢君吃力的呼吸声在春生耳里听得分明,他停步将灯笼交给卓不凡,走到冯谢君跟前背身蹲了下来。

    “小师弟,上来,师兄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