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花房比不得红尘里那些莺莺燕燕的富丽花园,虽以花字取名,但种植的多是蔬果菜豆之类——俗称菜园子。

    易笙坐在芸豆架下看蚂蚁搬家,蜀孑找小和尚要了两碗水,递给易笙时眼前一惊,怎么面前这位白嫩的小公子似有哪里不太一样。

    “阿笙,”蜀孑直勾勾地盯着易笙:“你……你怎么这么好看?”

    易笙是烦不了他了,气道:“都到这里了,还改不了胡——”

    “不是胡言乱语,”蜀孑打断易笙,心底突然冒出一股不踏实的感觉:“我认真的。你……你好像比前几天脸色好了许多,红扑扑的,眼睛也水汪汪的——总之就是又好看了许多。”

    易笙听他这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讷道:“有吗?”

    “兴许是……是好事,对,好事好事。”蜀孑展颜一笑,把水递过去给他:“庙里山岚云霭清心静气,连空气都比山下的好闻,待了这一会儿脸上自然红润。”

    易笙不大相信:“可你却没有改变啊。”

    蜀孑两手叉腰,一脸气噗噗的样子:“所以说老天偏心嘛!我们喝一样的吃一样的,连空气都闻一样的,偏偏只有你变好看了!”

    易笙噗嗤一笑,不再理他,继续去看蚂蚁玩儿。

    临近午膳,在厨房忙碌了半天的法相终于露面。带路的小和尚引法相来见客,易笙快步上前躬身行礼,愧道:“有劳大师一直惦念,我来迟了。”

    法相持手还礼,念道:“阿弥陀佛,施主终于来了。”

    法相看上去刚过三十的样子,面容与他那个弟子引禅不分伯仲,眉眼明亮,温和素净,步伐稳健有力。倒是蜀孑想岔了,还以为既然是当师父的,怎么也得是能生出人家弟子的年纪才对。

    蜀孑跟在易笙身后上前问好,甫一走近,下意识打量了法相两眼,越看越觉得这人面熟,好像……

    还没等蜀孑想起来,对面的法相已先认出了他,稍稍一怔,道:“阿弥陀佛,这位是……鼠仙吗?”

    这下蜀孑的记忆都归位了。

    眼前之人虽与记忆中的模样稍有变化,似乎瘦了一些,但五官还是当年模样,正是西方天佛祖座下十弟子之一的尊者优波离。

    也是在这一刻,蜀孑才弄懂了方才刚进庙门时,他隐隐看到浮在半空中的那层无来由的缥缈仙气,原来是优波离在此。

    法相挥手退下小和尚,顾及易笙在此,不便多言。蜀孑却不担心,他嘱咐易笙自己与大师有话要说,扶易笙到旁边坐下,过来与法相见礼道:“多年不见,没想到尊者来到了这凡世间。”

    法相口念佛偈,也是有些出乎意料,道:“彼时佛祖邀三千仙使来西方听经,鼠仙亦在列。我与尊驾一见如故,如今一别倒有半百载了。”

    “都是因缘际会。那之后我领命下凡,少有机会返回天宫,便不得空再去西方拜会尊者。”蜀孑上下打量了一眼法相的僧弥装扮,有些奇道:“尊者是佛祖座下第一持戒门徒,怎么不在西方天随侍,倒来这人间小庙煮上饭了?”

    法相淡然一笑,不打算隐瞒,道:“多年前犯下些过错,佛祖开恩,令我下界思过,便选了此地清修礼佛,算算已有二十载。”

    “原来如此。”蜀孑点点头,个中内里不便过多探问,遂将话题带回到易笙身上:“易公子是我挚友,不曾想尊者就是当年那位给他看病的大师。今天我陪他登门,还请尊者不吝辛劳,好好给他搭一搭脉,看身上顽疾能否早日药到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