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细雨,润物无声。这一天,赵祯再次微服出宫,来到了山郎案戏坊。

    这是最初的那家正店,因为之前闹出过骚乱,所以按开封府定下的规矩,只卖案戏,不接待现场玩乐的客人。如今山郎案戏坊的分店开遍内城外城,东南西北,想与亲朋好友玩上几手,或者和陌生人现场搭伴,以案戏结下新缘,总能在就近找到一家案戏坊。所以这不留客人的正店,来的人就少了。

    只有新案戏发售的日子,还有每个季度一次的大玩家邀请赛时,这家正店案戏坊前才会人满为患。而今天,就只是个寻常的日子,赵祯一行人熟门熟路地进了店,来到了他们寻常使用的房间。

    赵祯身边的从人也和往常一样,是陈琳和刘从德。陈琳是赵祯的贴身护卫,又与陈庭柳胜似亲人,每次陪着赵祯来玩都能尽心投入,确保宾主尽欢。而刘从德呢,则越来越像应付差事,常常是心不在焉。

    因为在他看来,奉太后之命随天子出行,不就是防着官家和陈庭柳再燃私情吗?可是这一趟又一趟跑下来,刘从德愈发觉得这差事已经没什么必要了。官家大婚之后,虽与皇后不睦,但是身边有了几个娇媚可人的妃子,显然是乐不思蜀。对陈庭柳的深情,也确实越来越像姐弟之情了。

    这还有什么看头?这案戏又有什么玩头?这段时间宗室的小动作很多,姑母又不让大开杀戒,刘从德只能硬着头皮和一群老家伙斗智斗勇,可以说是身心俱疲。今天跟着来案戏坊,他就打算把大脑放空,忙里偷闲休息一会。

    而赵祯今天的兴致也不太高,几乎没怎么主动提起话题,只是闷头玩案戏。好几次欲言又止,都化作了一声轻叹。

    “今天这局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呢,不然加点彩头吧?赌酒,如何?”

    陈庭柳如此提议。

    立刻有人出声反对,不是刘从德,而是陈琳。

    “官家怎可在宫外饮酒?这不合规矩!”

    站在陈琳的立场,天子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所以莫说陈庭柳,哪怕是亲孙女提出的要求,他也必须谨慎对待。

    不过赵祯却淡然一笑,说道:

    “小赌怡情,小酌亦然,近日京中的氛围有些压抑,朕还真想喝上两杯。”

    “可是官家若是在宫外醉倒,太后娘娘那边……”

    “怎么,难道陈伴伴觉得,朕今天会满盘皆输,痛饮罚酒吗?若是朕大展神威,所向披靡,说不定一杯酒都讨不到呢!”

    赵祯的脸色略显不悦,不知是不是陈琳提到了太后的缘故。

    陈琳自然也是看在眼里,便告罪一声,没再劝阻。不过转过头来,他就立刻用眼神警告了围坐桌边的每一个人,意思很明显——别让官家输太多!

    陈庭柳和孙山各自用笑容回复了陈琳。本来嘛,赌酒也不是冲着赵祯,而是要把刘从德给废了。有他在,这天还怎么聊得下去?

    接下来的案戏,孙山和陈庭柳有志一同地针对刘从德。包括主持游戏的蝶儿,因为得了陈庭柳的授意,也在暗中帮忙。陈琳很快就察觉到了什么,但因为中招的是刘从德,他不但没有说破,反而还跟着推波助澜。

    结果刘从德就好像出门没看黄历一样,一把接着一把输,饶是一开始毫不在意,输到后面也有些急眼了。可是他也不敢发作,跟官家一起玩案戏,难道还敢掀桌子不成?而且他也懂得察言观色,很快发现,自己输掉罚酒,官家看得还挺开心。

    ……唉,这是姑母最近动静比较大,小皇帝敢怒不敢言,拿自己当出气筒了吧?

    算了算了,不过案戏而已,若是输个底朝天就能让这位小官家老实点,别说赌喝酒了,就是赌放血,刘从德都甘愿一直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