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迦南:“什么?”

    沈适说:“那一年我九岁,她从梨园跑出来,从学校偷偷带我走。我还记得我们一起坐的绿皮火车,吃的很差,住的地方很潮湿,走了很久的路,一个村庄又一个村庄的跑,却不敢回她家。”

    陈迦南有一瞬间醒悟,难怪他今天游刃有余。

    “后来夜深了,稍一打听,才知道她父母,也就是我的外公外婆,一年前已经去世了。她很少哭,那是我见过她哭的最难过的一次,就跪在家门口,不停的磕,头都磕破了。”

    陈迦南听的有些难过,偏过头。

    沈适说:“我就站在她身后,那一年她42岁。”

    “后来呢?”她问。

    “后来,我们去了一个小镇生活,她在工厂做工,我在镇上读五年级,就这样过了一年的平静生活。”

    沈适说着声音低了,眼睛有点湿润,看着她笑了笑:“那大概是我这辈子最难以忘记的日子,我只叫了她一年的妈,后来就再也没叫过。”

    陈迦南:“她……”

    沈适眯了眯眼,遥想道:“我被带回了京阳,送去封闭学校读书,再回来已经是半年后,她已经跳楼了。”

    这半生有点残忍,陈迦南不忍再听。

    沈适抬起下巴,仰头,看这雾气缭绕的天,轻声道:“南南,如果有选择,我宁愿做一个普通的穷人。”

    这一声南南,叫的自然极了。

    她甚至有一些恍惚,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他喜欢从后面抱着她,有时候刚从饭局回来,一身酒味,烟味却总是淡淡的,情到浓处总这样叫她。

    或许她和他母亲很像。

    但她终归幸运一些,抽身而退的快,却也留了满地的伤痕,再念起,总是痛苦更多一些。

    陈迦南的目光慢慢正视着他。

    “既然你知道那种痛苦有多么摧毁人,当年为什么要拆散林老师(林意风)和我母亲?”她一字一句。

    沈适沉默,半晌,看她。

    他眼里有一些无奈,淡淡道:“对不起,那是我能想到最温和的法子,总不能等老太太出手。”

    陈迦南陡然鼻子一酸。

    他们站在漫天的山茶树外,有一会儿没有行路。车就在那儿,好像总是走不过去一样,由着风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