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冷又饿。

    那场大雪下了三天三夜,他们中最为精通天象的岑素逢明明早该预料。

    但他还是发来信报求援,信报中言之凿凿,说时近开春,半个月内不会再出风雪,尽管先行军马,粮草可以推后。

    大雪之下,深埋尸骨,战友濒死的喘,就在鄢岁棠的耳际经久不息。

    第四日,雪停了。

    梅琮下令全军突围,军中活口只剩一半。

    隔着山雪与凛风,鄢岁棠却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

    她知道,梅琮也和她一样有此预感。

    但至少要去看一眼敌人是谁。

    而不是就这么冻死、饿死、困死在一座炼狱。

    ——接着他们都看见了。

    鄢岁棠眼力最好,看得最清楚。

    她甚至看清了敌首耳垂的一点红痣,和牛皮鼓上张牙舞爪,引动笑声如雷的舞者如出一辙。

    梅琮下令退回雪山。

    敌军已经往山中来,他们存的是清剿之心。

    雪、泥、血、汗,通通混在一起,鄢岁棠才发现一直把自己的棉衣分给他人的梅琮已然冻伤肺腑,咳出了刺眼的血。

    “你走吧。”梅琮奄奄一息说,“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就当什么都不知道……阿棠,活着回去。”

    鄢岁棠咬牙问:“陛下也不告诉吗?”

    梅琮的眼眸里却是深切的悲伤。

    “阿棠,忘记所有。”

    “从今往后,只是大雪弥眼,本王带错了路,连累将士困死深山。”

    “不要告诉任何人。父皇、母后、小五……还有君颐,不要告诉他们。也不要找岑家对质,不要再记起今天。”

    “阿棠,忘记今天,是为你好,也是为本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