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李重襄雄赳赳的气焰瞬间委顿下去。

    卫风见状,气消了点,他收回竹叶镖,跟着在李重襄的屁股上多加一掌,任由他鬼哭狼嚎,绝不留情。

    “让你算计我!算计我!这下扯平了。”他一边抱怨,一边扯开嘴角对李重襄做了个鬼脸,一报还一报。

    卢爻回头,好笑又无奈:“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七岁孩子似的斤斤计较。”

    “管他耄耋黄口,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锱铢必较,睚眦必报,方为快意江湖人,”卫风虽与卢爻同出一门,但一直都以刺客身份行走天下,自诩江湖人士,“罢了,师兄你不是江湖人了,我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懂。”

    卢爻不懂,也不想懂,他所求之道与卫风不同,卫风对此也心知肚明。故此事他们二人只说了这一嘴后便打住,按下不提。

    卫风爱美,重仪容,被李重襄打湿前襟,嚷嚷着要换衣服梳洗。卢爻嫌他聒噪,又知他这个师弟是个挑剔的,便也只是叮嘱容谢一声,亲自带人回隔壁暖阁挑衣裳。

    二人走后,李重襄先前呜呼哀哉的鬼叫也随之停了下来,他放下手中的帕子,藏在湿发下乌溜溜的眸子一转,盯上了他从最初起就十分在意的猎物。

    “那个谁谁,过来给我拧帕子。”他将手上用过的帕子甩回案上,像指挥宫中小太监一般颐气指使道。

    窗边坐着的男孩没有理他,反倒是一直蹲在男孩肩头的灰鸟歪头看他一眼,黑豆似的眼睛转了转,附在男孩耳边咕啾几声,不知在说他什么坏话。

    被一人一鸟当做空气,李重襄等了半天未见容谢有任何反应,他气不过,顺手抓起案上毛笔,开始叮叮咚咚地用力敲砚台。

    “那个容、容……姓容的,替我抄大字,我赏你。”

    容谢充耳不闻,专心练字。

    李重襄急了,大吼道:“喂……喂,麻烦精,小气鬼,我要喝水,你帮我取水来,你帮了我我就叫你师兄。”

    咯噔一声响,容谢手下墨迹不断,反倒是他手上抓着的这支毛笔受不得他折磨,笔杆子磕着磕着,竟生生被拦腰磕断了。

    将半截被咬秃噜了的竹竿丢在一旁,李重襄见容谢还是一副岿然不动、事不关己的样子,脑中灵光一闪,恶向胆边生。

    “你不是孤儿,你有四叔,你在骗我哥哥。”他叉着腰,自以为将容谢的把柄抓在手中,恶狠狠地威胁道,“你给我过来,不然我就向哥哥告发你!”

    饱蘸松烟的羊毫悬在空中,浓黑墨色顺着毫尖滴落,在纸上洇开一团乌云。

    容谢手上一顿,抬起头来。